到公司時,壞情緒寫了滿臉,被回來的方路安在電梯裡看見,問她:“攤上事了?”
她本來擺手說沒有,但突然想到付思齊和方路安是朋友,于是問他:“你跟付思齊認識很久了?”
“從小穿開裆褲一塊長大的,怎麼了?”還沒等林晴羽回答,他想到什麼,眉頭一緊,“他對你動手動腳了?”
“那倒沒有,就是好奇他怎麼會跟我合租。”林晴羽并不預備把私事跟他說。
“跟誰合租不是租啊?”方路安沒找到付思齊破綻,還有點失望,“也就住一段時間,他自己在白海有房,等那房子清空了,就搬走了。”
有房?
清空?
“現在誰住着?”
“他表姐啊。”
林晴羽正準備繼續問,但很可惜,電梯到了,她隻好與方路安告别。
到辦公室時,桌上放着一束花,一把車矢菊。
肖欣恰好跟着她腳步進來,她問肖欣:“誰送的?”
“不知道,”肖欣搖搖頭,“就剛剛,前台小可送進來的。”
林晴羽脫下外套,看見那花上的卡片,寫着一句——春日快樂。
卻沒有署名,字迹倒熟悉。
她暫時沒管,甩到一邊,對肖欣說了下飲料廣告方案調整的事,“外包裝的Logo不夠明顯,字體也過于花哨,重新選字體設計。”
肖欣是個有眼色的,一瞧就看出林晴羽心情不佳,沒多做争辯,連聲答了幾句好。
林晴羽點點頭,便讓她出去。
揉揉太陽穴,擡眸時注意被她推至一邊的花。
她打電話給小可,問送花人的外貌特征。
但小可一天得見不少形形色色的人,高矮胖瘦,什麼都有,自然記不清了。
含糊地說:“長得還不錯,有點瘦,是個男人。”
這描述太籠統,林晴羽一時找不出對應的人來。
說了句好吧便挂掉電話。
于是随便找了個花瓶插上,也沒打算再管。
晚上回家,依舊沒見到付思齊,她在下班時路過他的店,卻看見他也不在店裡。
這座城市,大而寂寥。
她一整天都沒調節好情緒,這事太難得了。
去便利店買了提啤酒,這才回家。
起了罐,站在陽台上喝悶酒,卻發現今天連酒都格外苦。
難喝死了。
恰好高婕電話打了過來,她大吐苦水,講自己碰上一個奇葩室友,莫名其妙對她耍脾氣。
高婕有點意外,林晴羽少有這樣借酒消愁的時候,她喝酒從來都是為了高興。
“你當他空氣呗,這年頭傻鳥就是特别多。”
“就是。”林晴羽舉着鏡頭颔首。
高婕緊張壞了:“”悠着點呀祖宗,别站陽台邊上。”
林晴羽幹脆席地坐下來,“高高,你要不要來白海玩?”
這話題跳躍得讓高婕一懵,但她們這群人最仗義,當年她生病,林晴羽也是二話沒說就沖去北京陪她。
“行啊,當然要去,反正我也沒去過白海,你帶我轉轉。”
聽到好友說要來陪她一段時間,這才令林晴羽心情稍好了一些,立馬也從吐苦水變成談瑣事,提到了白天那束花。
“什麼花?”高婕問。
林晴羽便把照片給她發了過去,“也不知道誰送的。”
“你那個長得還不錯的領導?”
“他啊?”林晴羽搖頭,“那不可能,裡面還有張卡片呢,字挺眼熟的。”
“那是你那個傻鳥室友?”
“更不可能了。”她甚至認為他近期的态度随時都會上來踹她兩腳,怎麼可能給她送花。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存心惡心你。”
林晴羽一聽,這倒是有些可能。
如果他認出她來了,會無動于衷?大概恨不得弄死她才好。
“但這算是個什麼惡心法?”
“故意送你花,讓你以為有追求者啊,套路懂嗎?”
林晴羽吐了個髒字,“不至于這麼賤吧?”
高婕聳聳肩,“那可不一定,你就直接問他,你看他怎麼說。”
問他?那還是算了。
一口酒也喝不下去了,林晴羽幹脆站起來趴在陽台上向下俯瞰,忽望見花壇邊經過一個跑步的人影。
一愣。
這不是付思齊嗎?
敢情他每天不回家,是在樓下夜跑?
“看什麼呢?”
林晴羽将鏡頭翻轉,屏幕上多了一個小小的黑影,“看傻鳥室友夜跑呢。”
高婕說:“正好啊,你現在就下去逮他。”
“得了吧。”
“别慫啊,林晴羽!你這樣我可瞧不起你。”
激将法一招即中眉心。
林晴羽說你瞧不起誰呢。
“那你就去啊。”
林晴羽拍拍杆子,“行,現在就去,挂了!”
晚上有風,淡淡酒意全被吹散。
可等她到樓下時,付思齊卻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林晴羽想着他總得經過,幹脆坐下來等他再次過來。
夜深人靜,盞盞路燈昏黑,四下裡幾乎瞧不見什麼人,隻有黏黏的風纏着葉子沙沙作響。
這種白噪音催人眠,等着等着,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睡着的,最終徹底撐不住,托住下巴的手掉落下去。
如此來回驚醒兩三次。
一看時間,過去半小時了。
最後再等十分鐘。
她不知不覺又昏沉下去。
而這次驚醒時,一頭撞進堅實的一處。
晚風将一陣熱氣和洗衣液的檸檬清香吹進她鼻腔。
她有一回用錯洗衣液,衣服上便沁滿了這股香氣。
下意識擡頭,撞進幽深目光。
付思齊遠遠地就看見她頭似打樁機地往下點,急急過來才勉強托住她。
雙手下意識放在她肩膀上。
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出一條,類似在擁抱。
林晴羽迅速移開身子,“你跑完了?”
付思齊目光一愕:“在等我?”
她點點頭。
這一刻,似乎場景重現。
還是那一夜,雨永遠都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她半邊身體在光影裡,開口第一句是:“你在等我?”
付思齊的心,忽然被捏緊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