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時還是覺得自己幸運。
不出意外,這次回了總公司就能晉升。
林晴羽揉掉眼角的眼垢,給付思齊回電話。
她昨晚做怪夢,夢裡趴在地上大哭,醒來時,液體結成了塊,現在眼睛幹澀脹痛。
電話裡滴滴嗚嗚響了十幾聲,最後又以一句“你撥打的電話暫未接通,請稍後再撥”做了結尾。
她走到浴室洗漱,一面又打給了高婕。
“你是不是搞錯了?他怎麼會找我?”
高婕笃定道:“當然沒有,他早上給方路安打了電話,問完你住址就挂了。”
林晴羽借着打開的浴室門瞥見那個紙箱,難不成是為了它?
“哦,知道了。”
高婕“诶”了一聲。
“幹嘛?”
“你倆不會有情況吧?”
林晴羽想到這事還郁悶,熱臉貼冷屁股的滋味,讓她覺得挺丢臉的,隻能安慰自己是咎由自取。
“不會,我洗漱了,一會兒還有工作呢。”說完挂了。
她倒是想有什麼情況,人給她機會嗎?
重重沉口氣,往臉上狠狠潑了幾抔水,又平靜了下來。
今天要去山區,她穿了最簡單的白t牛仔褲,套上沖鋒衣便出了門。
聽說要去的橫葛山山路有點難走,她特意租了輛越野車。
把目的地發給付思齊,以免他撲空,想了想又加了句:「别跑空,箱子我會寄給你,放心,沒看。」
如此,出發上路。
這一日的天氣難得的好,天朗氣清,内陸真不一樣,各處都是連綿山峰,峥嵘高大,白雲拂過青山頂,搖搖晃晃地要人記住春天的顔色。
隻是這車她還不太熟,沒功夫欣賞,專心地在坑坑窪窪裡穿行。
經過平坦大道之後幾乎全是凹凸不平的道路,看似規整的柏油馬路上都是一格一格的小凹陷,避不開,就隻能慢行,油門刹車換着踩,給林晴羽累夠嗆。
間隙才望了眼擺在支架上的手機。
“不會真來了吧?”喃喃自語道。
她給他發了梗葛山的地址,萬一他……
一秒後,又瞬間打消想法。
不會的,橫葛山太偏了,要不是為了工作,她都不願意去,他不至于追到那地方就為了讨要一個紙箱。
一面想着,一面卻又不自覺加了速。
她還是不安,還是想着萬一呢。
前方要經過橫河橋,過了橋就正式進了山。
公司其他的工作人員已經到了地方,在群裡熱火朝天地讨論那兒的風景如何如何好。
“@木木,你趕緊來,還能拍幾張絕美照片。”
“這跟稻城亞丁簡直沒區别。”
“真的真的,同意!/瘋狂點頭”
……
林晴羽一笑置之,一面開上鐵架橋,一面想着能有這麼誇張嗎?
鐵架橋是鐵闆堆疊的路面,隔着車窗都能聽見震耳欲聾的摩擦聲,噪音陣陣,讓林晴羽更确信了前方絕無美景。
崇山峻嶺之間,隻有飛揚起來的的塵土,還稻城亞丁呢?
隻不過,雷鳴過後光速被打臉。
綠的一望無垠的山,像連上天空的海。
是綠海。
她一下被眼前之景震撼。
“哇……”髒字都被噎進了喉嚨,仿佛說出口就會亵渎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物。
城市裡看見的連綿山峰正是源自此處。
車子在崎岖的山路上不停,咣當作響。
林晴羽沒注意這種異動,她全身心被吸引了,綠海把她的敏銳力削弱。
最後,轟一聲,接着是一整條拖行的沉悶橡膠聲響。
綠海給了她沉浸後的一個巨大打擊。
——車爆胎了。
“哇草!”
她到底還是亵渎了。
……
付思齊從高速口下來時,視野之中被群山覆蓋,邊緣的城鎮裡長滿了紅色的屋頂,配着遠處的青山,倒不奇怪,反而有種淳樸之美。
他停下來才得空看見了手機裡的消息。
哧一聲。
箱子裡哪有什麼重要東西?不過也幸虧她沒看。
不然他那些奇怪的舉動,一次次的往返放在她眼裡算什麼?
幾個小時的行程讓他确信,自己真瘋了。
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還是這樣。
但他還有些許的骨氣,長在血液裡,一種名為不肯低頭的骨氣。
盡管他覺得這玩意兒或許沒多大用處,否則,他來做什麼的呢?
如此自我折磨了下,還是點開地址,重新出發。
導航顯示距離橫葛山一個小時的車程,途經橫河橋,一座鋼鐵大橋。
望着群山,看着蜿蜒的路,遠處還有着連在一起,一整片的曠野。
他心裡忽然想脫軌一次。
呐喊一次自由。
不是身軀上的。
這一回,他要跟從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