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羽看着他。

她不是問他可不可以了嗎？她當然想。

付思齊見她不言，沉了口氣。

佯裝生氣道：“不可以，我走了。”

林晴羽還沒反應過來，他真的已經上了車，把車門一碰，消失在眼前。

黑色的大G在樹影裡，像深夜即将竄進森林的怪物。

林晴羽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但下意識去拉他車門。

付思齊降下車窗，又問一次：“你想不想我留下來？”

林晴羽又拉了拉車門，拉不動，他沒解鎖。

“你先告訴我你可不可以留下來啊。”

周圍阒寂，四目相對。

林晴羽皺眉，她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如果他可以留下來，那當然再好不過，沒有人想在感情最熱烈的時候談一場異地戀。

付思齊失語不答，他就不明白，為什麼她能對徐銘辰這麼熱情而又竭盡全力，卻在對待他時永遠有這種躊躇不決的态度。

他也是會失望的。

默了一會兒，“我走了。”

這次是真的踩動了油門，車尾燈就從林晴羽的視野中漸漸消失。

林晴羽回到公寓，輾轉在床上想不明白，恰好梁孟來電話，于是一五一十把事情說給她聽。

梁孟有些驚訝：“你們神速啊？”

林晴羽催她分析：“别八卦，幫我想想，他為什麼生氣。”

梁孟一語點醒她：“他肯定希望你說想啊，你半個台階不給别人，專門想着讓他順你的台階走下來，哪有這種事。”

“再說了，之前你又因為那個原因把他甩了，他指定沒安全感，估計就是想你多哄哄他呗。”

林晴羽倒沒考慮到這點，從前都是他主動更多，現在也自動代入了曾經的戀愛模式，撓了撓額頭：“怎麼哄？”

梁孟是理論派，會講大道理，但壓根也沒有實踐經驗，“這我就救不了你了，你問高高去，她哄人有一套。”

“哦。”

林晴羽挂了電話馬上給高婕發了消息，不過還沒等高婕回，一個來電出現在屏幕上。

剛接起就聽到幹脆冷淡的兩個字：“下來。”

她來不及換鞋，急急忙忙下樓，看見付思齊正坐在車内等她。

他眼神示意她上車。

在她上車的瞬間，車門被鎖，車窗升起，夜晚一點光亮也不見，一個吻侵襲下來，足足持續了兩分鐘，當然她其實也不知道究竟持續了多久，但最後幾乎喘不上來氣。

她好像有點感冒了，被風吹久了，鼻塞現象開始出現。

付思齊松開她唇，卻沒有移走腦袋，額頭抵着她的，吸了下鼻子，這讓林晴羽也以為他生病了。

伸手一摸，卻摸到一滴濕潤液體。

一瞬間驚慌，“你别哭啊。”

她要去打開閱讀燈，卻又被付思齊強行抓回了手。

林晴羽有些懵：“是因為我沒有說我想你留下來，所以你才不高興？”

可她真以為她的意思足夠明确了。

“我想讓你留下來，特别想。”

付思齊還是不說話，她以為他還在哭，手忙腳亂地拍他背。

拍了幾下，付思齊卻松了手。

閱讀燈被林晴羽打開，她湊過去看他，卻發現那張幹淨的臉上什麼都沒有。

“你沒哭啊？”

付思齊掏出一瓶滴眼液滴了幾滴，“眼藥水，眼睛疼。”

林晴羽：“……”

又被耍了。

林晴羽作勢要下車，但付思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回來。

又一次擁住她。

這一下，林晴羽覺得自己要被勒死了，于是去拍他手，“喘不上氣了。”

“再讓我抱一會兒。”

“那你别摟那麼緊啊。”

說完，感覺他手收攏的力道變小，她也回抱住，這才嗅到檸檬清香中有股煙味。

“你抽煙了？”

“嗯。”

她皺了皺眉，“不好。”

付思齊腦袋深埋在她的頸窩裡，聲音有些囔囔的：“我知道，很偶爾才抽。”

林晴羽默了下，“因為我？”

“不是，”付思齊答，“因為我自己。”

他頓了頓，手撫上她的後腦，“又跟你生氣了。”

這樣的姿勢看不見他的表情，林晴羽下巴颏壓在他肩膀上，斜眼向車内的後視鏡裡看，才能看見一點點他的側臉，情緒看着低落。

“哪有，”她說，“是我沒給你确切的回答，你生氣也應該。”

“可我不想和你生氣。”

林晴羽感覺聽到這話時，他的胸腔在起伏。

手去摸他臉，一滴淚剛好落在她食指上。

“你真哭了？”

付思齊聲音嗡嗡，“眼藥水。”

“……”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夜色更濃之時，付思齊終于松了手，他回正了身體，靠坐在車椅上。

黑夜裡，林晴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到手的動作：他在擦眼淚。

“怎麼總是哭。”她雖然在調侃，可心緒像這夜裡被風扇過的細草亂七八糟，又想到他曾經問她的那句話。

——“不能是我嗎？”

“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對你很差。”她有些自責。

從前是，現在也是。

“不賴你，我也沒哭，眼藥水。”

林晴羽忽然被他這股嘴硬的勁給整笑了，“行，眼藥水泛濫。”

“那你留下來的話，住在哪兒？”

“酒店。”

“哪家？”

“街尾那家。”

“廣場那兒？”

“嗯。”

林晴羽說一句他答一句，實在忍無可忍，硬生生掰過他腦袋，“你能不能看着我說話。”

付思齊在對視上一秒的那個瞬間，繼續抱住她。

“幹嘛呀？”林晴羽拍他手。

他捂住她眼睛：“别看，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