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送上拖車,今晚的任務算結束了一半,付思齊跟着拖車師傅回,林晴羽負責把他的車開回去,山路難行,駛過很長一段崎岖才得以見到城市裡的夜景。
天空變得狹窄,林立的高樓把黑沉沉的天幕分割成零散幾塊,就連星星也晦暗下來。而那拖車早已不見了蹤影。
她在車行門口停穩了車,想給付思齊打個電話問位置,撥通了卻在車裡聽見鈴響。
順着聲音尋,在副駕的衣服下找到。
她吐口氣,挂了電話。
好在這時已經到了目的地,就算失聯了也總有去處去尋。
坐在車上等了一會兒,百無聊賴之下才想起一件事來。
幸好付思齊還是保留着不設密碼的習慣,輕滑上去就來到了主屏幕,第一反應是去看相冊。
直到那張照片映入眼簾。
可記憶中的另一半畫面卻不見了,兩個人的合照變成了單人照,她的臉在正中央被放大,而一邊的透明玻璃窗上,有一抹人影。
那天她隻注意了自己的神态姿勢,忽略了畫面裡其他的内容。
他注視着窗戶,但更像借着窗戶的反光來看她。
林晴羽垂頭一笑。
到了拖車拐至車行門口,她跑下車去挽付思齊的手臂。
這樣殷勤,對于付思齊來說還是一件新鮮事。
從前戀愛,她的眼裡住了另一個人,此刻看他的那雙眼睛卻亮得隻照見他一個。
他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比任何時候都要好。
含笑問她:“還跑下來幹嘛?”
林晴羽抿唇笑:“想你呀。”
付思齊看了眼在解輪胎鐵繩的司機大哥,再看會回她,覺得她這會兒有點奇怪,但由于太受用了,忍不住牽她的手。
林晴羽于是順勢把手機藏進他的口袋裡。
付思齊發覺口袋變重,才拿出手機來看。
林晴羽沒提照片的事,說:“你落車上了,給你打電話的時候發現的。”
付思齊應了一聲之後才反應過來,迅疾低頭解鎖,确認主屏幕确實換掉了照片才松了口氣。
林晴羽不知道,還以為他是為找回手機而感到安心,囑咐道:“下回别亂丢,幸好是在自己車上。”
付思齊應了聲,默默把手機收了回去。
這時,車行老闆出來接待他們,看見癟了的輪胎心疼得受不了,“哎喲”了好幾聲,秃頭幾乎要貼着地面去觀察受損情況。
“怎麼搞的?”語氣很沖。
林晴羽原本應該是惱火的,他的車有問題,反倒想倒打一耙?沒這麼辦事的。
可她的手被付思齊牽着,半點生不出來氣,于是和和氣氣地跟老闆說事情原委。
“老闆你這樣做生意可不厚道。”一個髒字也沒有,一點脾氣也沒發。
可這老闆顯然沒有想和氣揭過的意思,“你得賠。”
三個字足夠讓林晴羽炸毛。
她提了一腳,卻被付思齊輕拉了一下。
他站到前面,語氣極為冷淡嚴肅,向裡面看了眼:“店裡有監控吧?要不去派出所談一談責任歸屬。”
又轉向林晴羽:“你不是和我說租車的時候錄音了?”
林晴羽看了他一眼,立馬心領神會,說了句“對”。
老闆自知幹了缺德事,聽他們這麼說,一下怯了場,本來是想坑個外地人,倒沒想到這小姑娘還帶了這麼一個寬肩寬背的大男人,那眼神陰冷到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剝了,慫了下來。
“行行行,算我倒黴,押金退你,走吧走吧。”他揮揮手,裝的有模有樣。
林晴羽暗自啐道:“不要臉。”
付思齊摟住她:“小事,走吧。”
最後這事就以那老闆全數返還押金為結局結束了。
回去路上,林晴羽托腮調侃他:“沒想到你在演戲方面還有一手?”
“你沒想到的還多着。”說完,擡起她下巴啄了一口。
“坐好,影響我開車。”
林晴羽身體回正靠着椅背,嘴唇上還留有點點濕潤,抿了抿,低頭道:“誰影響你了……明明是你親個沒完。”
付思齊不置可否地微笑。
“我不在的時候,不要跟别人硬碰硬,在外面保護好自己。”
林晴羽下意識駁他:“沒有你的時候,我不也好好的嘛。”
付思齊立馬投去一個淩厲眼神,“但你現在有我了。”
林晴羽聞言忍不住低頭捂唇笑。
怎麼還有人能用這種表情說這麼肉麻的話。
“笑什麼?”
林晴羽上手捏他放下來的手臂,他的袖管挽了上去,露出一截青筋起伏的暖白色皮膚,看着有力量卻又不顯粗犷,“就是高興。”
她又一次想感歎——真好。
真好啊,她隻要躲在後面的感覺真好。
“你說,我們确定和好了吧?”她又想确認一次。
付思齊瞥她一眼,有些無語凝噎,“你說呢?”
“嗯,和好了。”她說,像自己給自己一個确定的回答。
這一天對于林晴羽來說,像坐了過山車,導緻快要分别的那一刻分外舍不得離開。
到了公司安排的公寓樓樓下,指揮他:“還早,睡不着,再兜一圈。”
就這麼一圈又一圈,已至更深夜靜的時刻。
“好了,回去吧。”
林晴羽看看時間,到十一點了。
過山車來到了下坡路。
付思齊倒看不出異樣,但她得了戒斷反應似的,心裡頗有些悶悶的。
“怎麼了?”付思齊看她不大高興。
“你是不是要回通宜了?”林晴羽扁着嘴。
付思齊一愣,還是第一次見到林晴羽這樣——依依不舍,眼中帶流波。
心一下被捏得緊緊的。
“舍不得我?”
林晴羽嗯了聲,“舍不得。”
“我不走。”付思齊告訴她。
“啊?”林晴羽擡起頭,目光由黯淡轉為明亮。
“開了一天的車,你想累死我嗎?”他笑。
林晴羽默然,她以為他會連夜趕回去。
“自由職業,去哪裡我都可以自己做主。”
“也是。”
安靜了一會兒。
付思齊轉過頭認真看她,“你想我留下來嗎?”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問這句,隻是因為從沒有在她那而得到過任何能直白坦誠心意的回答,岌岌可危的安全感讓他想聽她主動說一次。
林晴羽不知道他的想法,隻是怕影響他,盡管内心想讓他留下來,可她自己都歸期未定,加上之前種種歉疚,肯定的回答流出口後卻變成了疑問句。
眨眨眼:“你可以留下來?”
“我就問你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