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無情無義的家夥啊，竟然就這樣把帶路的老桑博我獨自抛在門外，桑博不禁搖頭感歎，自己也跟着溜進鐵門内，還不忘反手鎖上大門。

于理性來看，“地下行商”桑博·科斯基與機器聚地的首領史瓦羅結仇百害而無一利；但于感性來說，“歡愉信徒”桑博·科斯基會獲得一筆前所未有的大樂趣。

在這份不對等的感性與理□□織之下，桑博不過是做出了最符合他「假面愚者」的舉動。

瓦沙克對此絲毫不感到意外，隻是稍微撇了一眼桑博，确認了他跟上來後就大步朝不遠處的另一扇鐵門走去。

你似乎毫不奇怪這顆紫甘藍會跟上來。

因為他是阿哈的信徒。

瓦沙克對目前發展的現狀毫不懷疑，盡管先前祂以曾經的身份接觸的更多是愚者對立面的「悲悼憐人」，鮮少接觸「假面愚者」，但祂很了解阿哈的性格，就像了解祂自己一樣了解阿哈。

能夠信仰把自己都變成供自己享樂的歡愉之一的星神，想必其信仰者也大差不差，瓦沙克如此相信着，學着桑博的姿勢反手就把第二道鐵門拉開，還順帶把看門人一塊拉走。

或許用“拉走”這個詞形容并不恰當，以桑博的視角來看，那位還沒自己腿高的小小可憐機器人甚至兩人還未來得及走近，隻是剛說出第一個詞的發音，它就免費讓桑博欣賞了一場小型煙花，讓他忍不住想起那句流傳于宇宙間的經典電影台詞。

那句叫什麼來着，哦對，我免費了！（I am free！）

隻可惜門後嚴陣以待的史瓦羅并沒有打算給桑博解釋自己笑話的時間，而同為來訪者的瓦沙克拿出的紅色衣服碎片更是把談判的時間無限壓縮為零。

“失敗了。”

趁亂躲避着史瓦羅發射的無規則流彈，瓦沙克低聲的自言自語伴随着炮火聲傳入了桑博耳中，那一句帶着對方毫不遮掩的疑惑的簡短陳述，也讓桑博實打實地感受到了歡愉。

此刻的瓦沙克在桑博眼中已然成為了“實力不明”與“好欺騙”的最佳人選，或許還要再加一個“完全不會說話”的備選人名單。

竟然真的會有人連沒開口就被史瓦羅判定成敵人，桑博想笑，但又怕笑出聲會引起進攻方與躲避方的雙重注視，無奈之下他隻好把這份歡愉偷偷埋藏于心，等待下次與「世界盡頭」酒館的通話中把這份計劃之外的歡愉分享給其他兄弟姐妹。

遵循阿哈的意志，這次可是樂子自己找到老桑博我了。

熟練地用第二喜歡的匕首斬斷子彈，隔着被炮火轟炸至四處紛飛的雪花，桑博看到一道青年的身影仍然筆直地站在硝煙中，似乎毫發無損的背影讓他忍不住冒着被注意到的風險吹了一聲口哨。

為什麼說是“似乎”，因為空中彌漫的淡淡血腥味自然是逃不過桑博如同獵犬一般靈活的鼻子，史瓦羅是機器人不會流血，自己可是用一百分的完美成績避開了全部的攻擊，那麼剩下的就隻有那位被史瓦羅判定為敵人的他了。

當然自己的嗅覺比起銀鬃鐵衛那些家夥特别是那位戍衛官的直覺相比，那可是小巫見大巫啊，并不覺得拿嗅覺與直覺對比有何不妥的桑博如是說。

自鼻子處緩慢滴落至嘴唇之上的不明液體讓瓦沙克下意識地用手指随意一抹，而手指關節上的粘稠感又讓祂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用紅色伯爵贈予的鑰匙打開了地下那扇禁忌的大門。

“滴答”“滴答”

伴随着瓦沙克低頭的動作，鮮紅色的花朵在祂的手上悄然綻放，如同找到了宣洩口一般，自指縫處滴落的血珠浸透在白皚皚的雪堆中。

以血為滋養，以雪為土地，一朵朵不該出現在雅利洛的豐饒之花于雪地中盛開，吸引了桑博的注意，也引起了史瓦羅的側目。

「系統檢測……100％确認為豐饒氣息，檢測到敵人為豐饒之民，更新并搜索數據庫，采用“巡獵”方案，開始殲敵。」

這次的“代價”是流鼻血啊……還有我現在說自己不是藥師信徒，隻是受到藥師賜福的生命體還來得及嗎？而且為什麼要用岚命途名字命名的方案來對付我？

在比先前還要猛烈的炮火下，瓦沙克低聲說出了自己的兩個疑惑，而奧博洛斯的嘲笑與評價也如約而至地趕來。

你問的這兩個問題就如同阿哈對本大爺遙遙無期的承諾，無知且不可信，桀桀桀……

但岚和藥師的關系有如此不容嗎？祂們作為人類的時候明明是最親密的血親關系。

突然得知的星神新關系讓奧博洛斯的嘲笑出現了片刻停頓，随之而來的是祂難得可見的“啊？”

這聲簡簡單單的一個詞，包含着奧博洛斯所有的疑惑與震驚，若是奧博洛斯尚有實體，恐怕祂眼中的疑惑都要化作無數條無法掙脫的實體黑影纏繞在瓦沙克身上，等待祂的解答。

我還以為岚和藥師現在你追我逃的情況，隻是血親間無關緊要的打鬧嬉戲。

但比起奧博洛斯的疑惑，瓦沙克眼中的迷茫才更是肉眼可見地增加，說着祂還順手彈飛了一枚目标是自己腦門的子彈。

盡管奧博洛斯與瓦沙克僅相處了不到三百年，但就是這堪比狐人壽命的短暫時光，讓奧博洛斯更加确信了對方是真的這麼以為。

隻可惜當事人之一正執着于點化世間萬物，另一名當事人正執着于追殺前一位當事人，兩者都不是會在意這種誤解而特地跑來解釋的星神。

不過要是仙舟那些沿着巡獵命途前行的家夥或者豐饒之民聽到了，那該多好玩，桀桀桀……

奧博洛斯有什麼惡意呢，祂隻是一隻被阿哈帶壞的古獸。

弱小，可憐，無助，但能吃。

看上去我和你的認知中出現了一些偏差。

瓦沙克平淡的聲音再度響起，此刻祂已然恢複了冷靜，甚至又彈飛了一枚飛向自己的子彈。

或許吧，但本大爺都知道現在不是讨論狩獵和豐饒故事的好時間，雖然本大爺也很想聽桀桀桀……

我并不記得你的命途中包含“吃瓜”這一途徑，但難得你說了一句實話，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好時間。

向後大跳躲避着史瓦羅迎面而來的一拳重擊，瓦沙克依舊保持着平靜的語調有話沒話地和奧博洛斯閑聊。

阿哈曾經教過我，四肢發達的就用頭腦赢，智商高的就用體術擊敗……

如果兩者皆有的呢？

兩者皆有的就用人格魅力籠絡……把克拉拉放出來，奧博洛斯。

聽到前半句話剛想反駁“你哪有什麼算得上人格魅力的東西能籠絡這大鐵皮”的奧博洛斯，聽到後半句話在短暫的沉默後發出了驚天狂笑。

吵到我耳朵了……你怎麼和阿哈一樣喜歡在耳邊大笑，是被帶壞了嗎？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瓦沙克忍不住抱怨。

你還真是和你的命途一樣是個難得可見的人渣啊，桀桀桀……

瓦沙克歎了一口氣，對自己和奧博洛斯的談話永遠都是以祂的嘲諷為結尾有些無奈。

都說了，不用如此拐彎抹角地誇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