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停雲話音剛落下的一秒,豐饒靈獸的軀體就像一個緩緩膨脹的氣球,“砰”地一聲驟然炸開,要不是三月七有先見之明地替在場全部人都提前套上了一層用六相冰凝結而成的護盾,恐怕全部人都要免不了被迫用鮮血洗臉的結局。
“吓死本姑娘!還以為這怪物要突然詐屍了!”
拍着胸口不停喘氣,三月七心有餘悸地說,顯然剛剛就在自己腳下發生的那一幕對她這種PG-13級的影片都需要其他人陪同觀看的人來說,還是過于超前了一些。
“冷靜點,三月。”瓦/爾/特鎮定的語氣無疑是為剛才受到了不小驚吓的三月七打上一針有力的強心劑,“它已經死了,屍骨無存。”
的确,就連骨頭都化作了一灘冒泡的血水,真的是物理意義上的屍骨無存。
“呼……到底是誰造成這一切的?總不可能是藥王秘傳自身吧。”不管再怎麼深呼吸,自己的鼻腔内都是撲鼻而來的血腥味,三月七到底還是接受了這一事實,問出了藏于心中的關鍵問題。
“是瓦沙克。”仗着他人看不見也無法影響的特性,穹先于衆人一步登上了那個最大的「雲霞紫府」,見到了造成現下這一慘案的幕後真兇,将其告知于星。
當然,他的原話是“那個會默許咱們翻垃圾桶的大好人”。
“瓦沙克不是被那個紫色頭發的狐人接走了,怎麼還跑到這裡來,和這些藥王秘傳混在一起?不對,話說回來祂是不是因為破壞窮觀陣陣心被通緝了?”
對自家列車組乘員的安全表示了應有的擔憂,三月七更擔心對方是否會因為先前的冒失舉動遭到和那些說走就走的星核獵手一樣的通緝待遇,從而被抓去蹲穿牢底。
“咱們要不要叫瓦沙克在太蔔大人率兵下來前先跑路,還是說先計劃一下後續的劫獄計劃?”
在停雲含笑的注視下特地拽着其他兩人圍成一個三人小圈,三月七開始小聲地說起了悄悄話。她對對方的實力還是認可的,但這次敵人可是一艘堪比星球的仙舟,三月七不敢拿任何一個同伴的性命去玩這場豪賭。
“我想應該不必,雖然不想承認,但景元顯然比我們更了解瓦沙克,或者說丹燭的能力和性格,若是真的想捉拿瓦沙克,他早就該布下天羅地網了。”
“而且雖說他們已定下雙方都同意的交易,但以景元身上的擔子,我敢肯定他比我們還不敢拿羅浮的存亡去試探瓦沙克的底線。”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隻是景元與瓦沙克在窮觀陣下不到半小時的短短交流,瓦/爾/特便能透過自己掌握的一切分析出景元的所思所想,還有對方所顧慮的事情。
“瓦沙克和景元将軍是許久不見的舊識不假,無人能插/足故人的關系也好,那場在我看來有些兒戲的交易也罷,瓦沙克現在是我們列車組的乘員,景元是無法通過任何事情來對祂進行有效的約束。”
“更别提現在的羅浮不僅有内憂還有外患,他更是不可能分出有限的兵力去惹怒一個能對羅浮造成不可磨滅傷害的已知威脅。”
楊叔說着要咱們(我們)警戒瓦沙克搞破壞,結果到頭來外邊人準備欺負瓦沙克,還是他最先在這裡有條有理地分析瓦沙克會不會被欺負的可能性。
而且感覺要是符玄真的率兵捉拿瓦沙克,說不定最先出手的還是楊叔的「伊甸之星」。
互相對視了一眼,女孩子們表示紛紛看到了藏在大家長戒備外表下的柔軟内心,三月七更是把這份調侃脫口而出,“沒想到楊叔你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的楊叔……”
“不過是一些基于現實的合理分析而已。”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鏡,在外人面前瓦/爾/特還是保持着那份應有的警戒。
特别是在地橫司的錄像中看到了那位幾近伴随了自己上半生的心理陰影後,瓦/爾/特更是将警戒提升至最高檔次,生怕自己在羅浮仙舟裡再次聽到類似“他是沒有了父親,但他還有我啊?”的逆天發言。
“而如星所言,如果造成眼下這現象的都是瓦沙克一人所為,那麼一路上我們與雲騎軍完全相反的遭遇,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的确,如果順着這個思路來想,那麼那些幾近成為了所有被俘的藥王秘傳成員與活着的雲騎軍心中陰影的恐懼,隻有他們(列車組)從未正面見到過,全憑他人描述才知曉的失控怪物為何都離奇地化為不動的屍體或血水,他們似乎找到了滿分答案。
“但瓦沙克為什麼這麼做?”三月七不解地提出了萦繞于三人心中的問題。
是了,若是藥王秘傳真正的目的是借助建木的力量獲取不死的仙軀,那麼視豐饒造物為孽種的羅浮仙舟定是他們的心頭大礙;
而瓦沙克從不說謊,祂在太蔔司揚言自己要協助豐饒令使奪取建木以毀滅羅浮仙舟,那麼祂一定會做到。
既然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瓦沙克又為何要消滅作為朋友的藥王秘傳?這令瓦/爾/特百思不得其解。
“我們直接去問瓦沙克吧。”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答案,星幹脆拍了拍自己因為長時間蹲着而酸軟無力的大腿,起身朝最後一個冒着濃煙的爐鼎走去。
這一直白到完全沒有思考的操作讓三月七差點沒拿穩自己手頭上的冰弓,反手揪住星垂于大腿旁的外套不讓她前進一步。
“瓦沙克不會對我們說謊,而且祂肯定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随便生氣,上次我去貝洛伯格翻完垃圾桶去祂的房間送禮物,祂都沒有生氣。”
“還是我好不容易在垃圾桶先生裡面翻出的冒着金光的好看垃圾。”
被揪住無法動彈的星也不惱,在停雲含笑的眼神下轉身信誓旦旦地對三月七解釋,甚至還拿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得以隐瞞的經曆舉例說明。
要是真的生氣了,我就拿穹手機裡拍的丹恒照片送給祂。
星明智地沒有把自己的備選方案說出口,但她的半身已然通過眼神接收到她發出的電波,熟練地點開名為“3000信用點”的相冊,随時做好了藍牙傳輸的準備。
在“你什麼時候又去翻垃圾桶了”和“這都沒生氣看來瓦沙克的脾氣是真的好”的雙重思考下,三月七的大腦不負衆望地陷入了超載,她一瞬間和某隻同樣鴉腦過載的烏鴉成為了異父異母甚至還異體的好兄妹。
“嗯……不無道理。”
瓦/爾/特到底還是三人中見多識廣的長輩,在思考了一番可行性後在三月七“楊叔你怎麼也跟着星一樣”的眼神下肯定了最小成員的提議,
“雖然别的星球不敢肯定,但至少在羅浮仙舟上瓦沙克不會對我們出手,我們的确可以試一試星的提議。”
“看吧看吧,楊叔也認同我了。”雖然星沒有說出口,但她望向三月七的眼神顯然有這層炫耀的意思。
随便了,大不了讓楊叔搓個黑洞出來,咱們趁亂拉着瓦沙克跑路去找丹恒。三月七自暴自棄地想,拽着星的外套起身跟上了她。
——
曾經提到過,瓦沙克此次降維的軀體并不具備任何進食的作用,所有能夠入口的食物于這次的祂而言,不過是色香俱全,自己卻無法品嘗也無法作為代價的雞肋物品。
但丹樞化作的肉片不一樣。
更确切地來說,是這塊肉片上附着的豐饒恩賜不一樣。
雖說是豐饒令使,但蘇醒後大部分時間内都待在荒無人煙的翁瓦克,最多隻知道自己血肉能加速他人肉/體恢複速度的白汀可能不知道,瓦沙克卻很清楚,豐饒之民除了獲得藥師的正眼一瞥外,該如何快速升格為豐饒令使的方法。
這個方法對豐饒之民來說很簡單,卻也很複雜,即為“吞噬”二字。
吞噬他人的性命,吞噬他人的豐饒恩賜,吞噬他人的靈魂,最後吞噬他人的一切,讓自己從諸多僅持有微薄豐饒恩賜的豐饒之民中脫穎而出,最終成為豐饒令使。
信仰的星神是以仁愛慈和為基調的藥師,成為令使的方法确是如此地血腥殘酷,或許這大概就是網絡上說的那些“反差萌”?
把隻是寥寥看過幾眼完全不知道意思的網絡用詞套上,對星網都一知半解的瓦沙克很明智地沒有向其他人提起過自己對這件事的形容,不然恐怕會收獲不少瓦/爾/特同款的地鐵老人手機表情。
而瓦沙克雖然不是信仰豐饒之人,祂所走的命途甚至隻是根據阿哈的提議而随手捏造出來,僅有自己一人行走的命途,卻也不妨礙這副軀體内被藥師親手恩賜過的豐饒氣息,無差别地吞噬着被瓦沙克吞入腹中的豐饒恩賜。
至于那塊無法消化,曾經名為“丹樞”的肉片,自然是以一個胃的代價讓奧博洛斯「吃掉」,傳送至作為星神體的祂所舉辦的那場永無終結之日的盛大宴席中。
即便肉/體被無數次以不同吃法給吃掉,即便精神被接連不斷的痛苦覆蓋,直至最後自己心甘情願地奉上心髒,向食客們露出足以緻命的要害,行屍走肉般渴求着永恒的死亡與長眠,丹樞都不會真正意義上的死去。
因為在那裡,丹樞的一切都不再屬于她自己,而是都歸于舉辦那場宴席的主人所有。
而舉辦宴席的主人,祂的食欲永無餍足之日,宴席也永無終結之日,所有作為食物的生命更是永無死亡之時。
簡直就是猶如惡魔一樣的懲罰。歡愉的星神嗤笑着,将這份因為惹怒了編劇而被迫修改結局的0分劇本丢進了熊熊燃燒的火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