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比其他人都更親近瓦沙克本體的祂,也是除去克裡珀那塊沒有腦子的巨大石頭以外最先以人類之軀到達虛數之樹頂端之上,被另一個瓦沙克摘下頭顱的祂才會得以全然了解過面前這個抱着赤/裸狐狸的非人生物到底是以什麼樣的态度吧。
一想到這點,奧博洛斯感覺碗中原先散發着濃郁奶油香味,現在也仍舊散發着濃郁香味的奶油蘑菇湯變得一點都不吸引自己,甚至還有一些針對着它和祂多餘的憎恨從内心底處生出。
好吧,這碗好喝且難得可見的奶油蘑菇湯沒有任何錯,它隻是安靜地待在碗中等待着我等星神高貴的屈膝吞食,改變的隻有我這顆模仿着人類這種短暫生命體而拟造的大腦。
飲下碗中最後一口混雜着呈現透明的黃洋蔥丁蘑菇湯湯底,奧博洛斯喜聞樂見地圍觀着因為自己報複性行動而引發的一系列手忙腳亂的混亂現場。
“說實話我和星都覺得小白汀赤/裸着在各種地方跑來跑去,就像托帕奉公司上級命令來雅利洛讨債一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知何時原本一直乖乖充當着星人體椅子的穹跑到了奧博洛斯的身旁,湊到祂的耳旁低聲讨論着這場正發生在歌德大酒店裡的突然性鬧劇。
哦,有一個像牛皮糖一樣難纏的星核浣熊精湊過來了,還有蠢狐狸光是走過的路可比你們這兩隻出生年齡都多了好幾百倍,就她那個肆意胡鬧的樣子還能算“小”?
用翅膀撲棱撲棱着拿起餐巾紙擦拭着自己沾了不少湯料的尖銳鳥喙,奧博洛斯無聲地默認着穹繼續說出他和另一位被持明幼崽捂住雙眼的雌性星核浣熊精從嘲諷意義上偉大卓越且獨特的自我見解。
“我們曾經在列車上同床睡覺的時候有感而發地讨論過,以小白汀或者是瓦沙克祂們那種非正常人的視角來看待托帕讨債問題或是類似像這種的事情是否會有不同的感覺。”
在奧博洛斯的凝視下穹聳了聳肩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全然不顧因為他自身聳肩的動作而露出的鎖骨部分因為迎面吹來的寒風而打着寒顫的樣子繼續說,
“雖然我和星或許在其他人看來也算不上什麼正常的家夥,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卻是顯然易見的。”
“你和你那頭雌性星核浣熊精會糾結和瓦沙克那家夥有關問題的時候,就已經顯得很不正常了。”
終于舍得把視線從眼前幾位機動性極強的家夥們拿着衣服去追在大酒店内四肢并用且竄得飛快的白汀的地獄繪圖中移開,奧博洛斯如同星神降下對信徒的施舍般接過在場除去兩人一鴉以外再也無人能夠看到的穹的話。
“星才不是什麼雌性星核浣熊精,她就是星。”
第一時間内皺眉反駁着奧博洛斯對自己賴以信賴的半身的錯誤形容,穹不贊同地看向這隻在他看來頗具謎團的黑色鳥類。
有什麼差别,名字這種僅憑自我意識就能胡亂編造的東西壓根就無關緊要。
憑借自身對待自己名字和他人稱呼的态度就能淋漓盡緻地展現何為“雙标”的奧博洛斯在穹看不見的角落翻了一個隐晦的白眼,嘴上說着“啊對對對你說得都對”的敷衍話語應和着對方。
但奧博洛斯倒也無意去和這隻認了死理的浣熊去糾結這種既定的事情,畢竟祂自認自己可不像阿哈那種樂子星神,整日都在“已經挑起了紛争”和“正在挑起紛争”的兩種道路上越走越遠。
祂讨厭這種因他人口中簡簡單單的一個形容詞而生起,毫無營養可言的紛争,但如果這種無意義紛争找上門,奧博洛斯自身也從不會因此退讓半分就是了。
“你就是新的「黃玉」?”
完全不在意由白汀和奧博洛斯引起的騷亂在面前正充滿激情地發生着,瓦沙克突然扭頭對坐在座位上圍觀着這一切的托帕搭話。
“是的,我的名字是托帕,很榮幸能夠在我的有生之年内見到您,閣下。”
雖然對自己被瓦沙克搭話而感到些許意外,但托帕還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對方的非常規詢問。
她是聽過的,不如說每個到達了P40級的公司員工在拿到那份象征着公司唯二的終身董事路易斯·弗萊明肯定的信仰債券時,他們都會被各個所在部門的P47或P48級的主管們叫去約談。
雖然根據各自入職公司以來的經曆與主管們不同的性格,每次談話的内容也都各不相同,但托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哪個主管都會刻意叮囑新上任的高管總監們放寬視眼,不要招惹瓦沙克以及祂此次所屬的陣營。
借用托帕自己所屬的戰略投資部主管「鑽石」的發言來說明就是,“祂是如彗星般突如其來的天災,亦是能夠滿足爾等所有願望的神明。”
“性别從未固定,名字同樣未被固定過,甚至連最容易被我等識别的外貌都會根據‘許願者’不同的願望而進行改變。”
用手指輕叩着桌面,「鑽石」又一次向即将成為自己部下的新人道出僅在自己年幼之時偶然在羅浮仙舟上見過一面,從未把任何生命置于眼中,也從未在意過所有有迹可循未來的高維度存在。
“雖然我們很可能在公司就職的有生之年内都不會碰見對方,但對你來說這是天大的好事,是堪比自身價值能為公司乃至琥珀王奉獻上一切的好事。”
那時的托帕顯然還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對ppt上那位渾身都被對方打滿了問号的黑影如此謹慎,而她的這份疑惑顯然也很好地通過自身托起下巴思索的表情傳達給了自家的新任老大。
“根據公司的記載,祂上次出現在公司觀察範圍内是在七百年前的羅浮仙舟上,在那之後,鎮守着建木的羅浮龍尊——飲月君便引發了‘飲月之亂’,而祂的上上次登場于寰宇舞台之上,則是在毀滅星神還未誕生的亞德麗芬星系。”
無需「鑽石」再多說什麼,托帕便明白了祂上上次降維出現所造成的後果又是什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上次隻是在羅浮仙舟以内的局部範圍裡引發了‘飲月之亂’,而不是再次造成類似整個星系都被新星神誕生而毀于一旦的震動寰宇異象,或許也是一種不小的進步。
托帕有些後怕地慶幸着,畢竟她實在想不出來又一位類似「毀滅」的新星神出現會給本來就不是很穩定的宇宙帶來什麼後果。
“那麼我該如何确認對方是否是您口中的祂?”
聽到自己提出的問題,「鑽石」微微勾起了一邊的嘴角,托帕能判斷出這并不是對方第一次聽過類似的疑惑。
“砂金那家夥剛晉升P40的時候也曾和你一樣詢問過類似的問題,但我的回答永遠隻有那一個。”
「鑽石」話語中透露出的些許懷念氣息讓托帕有些不适,盡管身為同事,但她對砂金比自己還要強硬不少的手腕向來都保持不敢苟同的态度。
而自己與對方在不同方面的分歧觀點更是讓托帕确認自己和砂金那家夥天生不對頭,更别提在即将成為自己未來老大的「鑽石」口中得知了對方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無需借助任何技術研發部研發的精準儀器或者隐藏在傳統項目部收藏書籍中那些繁瑣的準備措施,你們隻需要和那位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阻隔,創造并操控着無常因果的高維存在對視一眼,那麼屆時不管是你還是砂金都可以明白我蘊含在話語中的意思。”
我現在明白你的意思了,「鑽石」。
被瓦沙克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地盯着,臉上保持着真誠微笑的托帕在内心暗歎着待會該如何去向決定着計劃的公司高層們宣布那位在P40級别以上都赫赫有名的危險存在已經降維在寰宇之中,還是以「新生代無名客」的身份待在星穹列車裡。
“姬子剛剛跟我說,你為了雅利洛-Ⅵ得以自由地生存,連帶地承擔了一定本來不應該有的責任和代價?”
收到了一個在自己意料之外的問題,托帕驚訝了一瞬,但很快便坦然地承認這并非妄言而是事實。
“雖然會降我一兩個職級,再扣點無關緊要的獎金,但比起能夠為雅利洛-Ⅵ争取一個難得的機會進行比較,這些都不算什麼。”
真心實意地說出了自己的所想,托帕并不認為這是什麼嚴重的處分,她甚至完全不在意這份即将到來的追責,在做好了下一趟該進行追債的星球後還不忘贊賞姬子做出的行動。
“而且這也得多虧了姬子女士能夠代表星穹列車,押上全體「無名客」的名譽為這個世界擔保,讓我有足夠的籌碼來說服上面的人更改決定。”
對于早已把這種在命運面前無足輕重的一類東西都視作糞土的瓦沙克來說,自己的名譽被姬子拿來抵押擔保這點祂并不是很在意。
甚至就像托帕對待自己即将到來的處分和代價一樣,瓦沙克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雖然我對雅利洛-Ⅵ上所有還奄奄一息存活在白雪之上的生物都毫無感情可言,但是你滿足了星和三七她們的願望,而且也給出了能讓姬子滿意的方案。”
托帕突然意識到瓦沙克在與自己說的話中,三句裡至少有兩句都是帶着那位紅頭發領航員的名字,霎時間她腦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從這份最後都能獲得皆大歡喜的結果上來說,我應該要向姬子教過我的一樣跟你說一聲‘謝謝’。”
盡管并不能明白姬子姑且可以被稱作用心良苦的教育有何意義,這聲“謝謝”中又應該蘊含着什麼樣的情感,但瓦沙克還是如東施效颦般模仿着對方的道謝行為并說出了在自己力所能及範圍内能給予的微小補償。
“作為損害了你個人利益的守恒補償,你有什麼因為自身擁有的力量過于弱小而無從實現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