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燈’是屬于僅有我和瓦沙克才知曉的回憶……”
在丹恒(以及他身後那兩條誰都看不見的龍)幾乎可以殺死自己的眼神凝視下,達達利亞擡頭望向因為自己和瓦沙克的小動作而有所竊竊私語的列車組成員們,微笑着解釋道,
“‘阿賈克斯’也是同樣的道理,可以的話還是稱呼我為「公子」達達利亞吧。”
他的确不在意也不屑進行這些無血無淚的戰鬥,但這并不代表達達利亞會對此束手無策。
連多托雷那種隻沉浸在個人實驗,把所有社交都交給自己切片的沒良心混賬多少都會擠出鳄魚眼淚,可憐兮兮地說幾句虛僞的客套話來博人同情。
作為曾經「愚人衆」最年輕也是最小的達達利亞自然也會在這幫心都被墨水浸泡了好幾遍,撈出來煮熟吃掉都會沾上一嘴墨的家夥耳濡目染下學會不少談話的藝術。
“至于銀枝先生,我可沒有撒謊。”
輕松地回答了姬子提出的疑問,反複強調着自己和瓦沙克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達達利亞又扭頭望向認為遭受了欺騙,就站在盆栽旁幽怨地盯着自己的銀枝,攤開一隻沒有握住瓦沙克的左手,嘴角向下一撇,看似無奈地解釋,
“雖然已經轉行不做銷售員很久了,但因為與家人的約定,我以前的确是某個覆滅星球上某個被神統治國度的玩具銷售員。”
三言兩句就解決了列車組和銀枝的困惑,達達利亞又把重心放在了自己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瓦沙克身上,開始與祂進行咬耳朵般的噓寒問暖。
【瞧這個狐狸精和燭這副恩愛的模樣,搞得我們都像什麼棒打鴛鴦的惡龍一樣。】
還是成為持明蜃影後就再也靜不下來的老祖宗雨别輕啧着打破了這份被人刻意維持的溫馨場面,不爽地看着達達利亞。而他自己的龍尾也在頗有太●達人full combo節奏地拍打着車廂地闆。
【他們不是鴛鴦,所以我們也不是惡龍,我們隻是看不慣這個狐狸精對燭動手動腳而已。】
一本正經地說出了僅得到了雨别贊同的不着調謬論,丹恒實在不想吐槽丹楓看似還在保持着這副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中的淡然姿勢,實則連接着他脊椎骨的龍尾早就出賣了對方的真實想法,同樣在不耐煩地對車廂地闆造成它不該承受的巨額打擊。
如果雨别和丹楓能有實體,恐怕帕姆早就生氣地讓他們賠償信用點,來維修這片被龍尾拍打得那些像隕石外表一樣坑坑窪窪的人造窪地地闆了。
聽着從達達利亞和瓦沙克見面那一刻就從未停歇過的兩條尾巴拍打地闆而發出的碰撞聲,丹恒想還好他是一條有實體,也知道“矜持”二字怎麼寫的持明族,不然帕姆就要從他每月扣除了五險一金的固定工資上再扣除一層額外的維修費了。
但就算知道“矜持”二字怎麼寫,丹恒那份在見到達達利亞從内心深處踴躍而出的負面情緒卻不會因此而有所衰退,甚至哪怕不需要體内龍心的低吟誘惑,這份感情也因為兩人視若無人的親密舉動而愈燃愈烈。
如果現在有一盤餃子,大概從看到這個達達利亞就一直像個男鬼一樣渾身散發着不滿怨氣的丹恒能直接什麼醬料都不拌,面不改色地全部吃完吧。
憑借自己看電視劇看多得出來的火眼金睛拉着星躲在角落嘀咕,這次的三月七可不是以往那個和星說悄悄話總是被捉住的三月七,現在的她早已今非昔比,是特地二度降低了音量說話,莫得感情的鈕祜祿氏三月七!
确實,感覺丹恒老師現在的怨氣大得像刃叔每次割手出任務一樣,上次我在跟銀狼閑聊時無意間提到丹恒老師和瓦沙克現在的情況……她說剛剛刃叔路過的時候不小心看到她手機的聊天記錄,魔陰身都直接加重了,這次連卡芙卡的言靈都差點沒拉住。
雖然知道丹恒老師和自己在星核獵手中認的表二叔存在着有些要用雙方性命才能償還的百年恩怨在内,但星還是義無反顧地将兩者進行了堪比地獄笑話的對比。
反正口是心非的丹恒老師才不會打自己,刃叔也早就和卡芙卡一塊離開列車目前停留的星系了。
噫……怎麼你那個看上去就不好惹的二叔和燭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藕斷絲連關系,不如說怎麼咱們碰上的那些令使級别的老不死家夥感覺都認識燭,或者是燭的前身。
三月七用自己後知後覺的發現成功得到了星一枚“你怎麼才知道”的無聲凝視,氣得她直接氣鼓鼓地踩了一腳對方,卻在收獲了一聲不加遮掩的吃疼呻吟後又突然後悔了起來,不安地看着星。
“瓦——沙——克——你理理我。”
星和三月七的小劇場尚在進行時,另一頭的小劇場也在達達利亞刻意營造的溫馨氛圍下如期展開。
不看氣氛地唐突插/入,用自己最喜歡的臉對臉方式輕蹭着對方幾乎比死人還要像死人的冰冷臉頰,在重新用自己的氣息乃至狐狸大尾巴掩蓋住了瓦沙克身上好幾股惹狐生厭的陌生氣息後,白汀才肉眼可見地高興了起來。
白汀才不管達達利亞和瓦沙克之間存在什麼她不知道的不為狐知關系,也不會管現在列車是否還處于真蟄蟲肚子裡準備被消化的危機,她是一隻紫紫糯糯的肥狐狸,這種列車存亡危機不應該讓一隻狐狸去擔心。
雖然說豐饒令使是寵物會不會有引得那些求藥使身患魔陰身發瘋的嫌疑,隻是誰讓豐饒令使本狐自身都承認她是屬于瓦沙克的寵物?
更别提對方已經直接提領着勉強能裹住自己身子的大型毛毯,雙手環住瓦沙克的脖子,視若無鴨(亞)地擠在祂的另一側。
就算能嗅出達達利亞是純正的人類血統,但在丹鼎司和顯龍大雩殿乃至是自己載着對方逃離太蔔司,甚至隻是在兩人剛對上眼的第一個瞬間,白汀就能從他的身上依稀感覺到那種稍微趁自己不注意就想偷家的外邊野狐狸氣味。
同類相斥的野獸天性讓白汀幾乎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再度消耗自身的記憶幻化成原本接受了藥師賜福的狐狸真身,不帶一絲猶豫地撕開達達利亞的咽喉,把他的血肉都變成自己來之不易的肉類食物的殘暴想法。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白汀才會符合世人眼中那些為了藥師賜福而可以不顧一切的豐饒之民刻闆印象,更符合由倏忽造成的豐饒令使一個比一個還殘暴的負面形象。
但想歸想,白汀到底還是沒有在瓦沙克面前把這份真心的想法轉化成冰冷的現實,反而繼續用這套對自己和對方來說都有特殊意義的好看皮囊,以一隻看不清場合隻想和對方親密貼貼的家養笨蛋狐狸形象,硬生生把自己扯進了瓦沙克和達達利亞的談話中。
以弱搏強,這是白汀在翁瓦克沒有成為樹海一霸之前和成為之後的慣用手段,她隻是不會将其到對自己抱有友善态度的生物身上,但不代表在跟着瓦沙克和星穹列車的這段悠閑時光裡,她被無紛争的短暫生活磨滅到失去了使用這份手段的能力。
想把瓦沙克奪走是不可能的!
在瓦沙克看不見的死角,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汀對着眼睛沒有高光的達達利亞挑釁地揚起了下巴,換來的卻是對方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回應,與自己尾巴上吃痛的觸感。
再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從對面瓦/爾/特無奈的注視中,瓦沙克大緻能猜到成功霸占自己兩邊位置的兩隻狐狸(僞),在自己背後如何用眼睛進行電光火石般的無聲交流。
祂本來完全不想管這碼事,因為隻要不波及到命運的走向,瓦沙克對這種不在命運上記錄的小事向來都不甚在意。
但奈何星穹列車對真蟄蟲腐蝕胃液的防禦手段,肯定支撐不到這兩人結束鬥嘴的時候,而且丹恒一直在用那種震驚到痛心疾首的眼神望向自己……
瓦沙克大概明白千百年以來那種一直在宇宙流行的三流電視劇裡,深愛着負心漢的女主角(或者男主角)卻被對方無情辜負的眼神殺傷力有多大了,就連在物理和精神兩個意義上沒有心的自己都實在有些難以忍受。
為了不讓自己的軀殼漂流在宇宙進行無重力的航行,也為了盡早結束這份被丹恒露出野獸般的豎瞳盯着自己而在心裡不斷繁育的心虛感,不得已之下,瓦沙克隻好出聲把話題重新扯回正軌。
“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讨論一下,列車要怎麼脫離「巨真蟄蟲」的軀體内才對?”
也不知道因為列車上五分之四都是熟人,還是因為要給許久不見的達達利亞立一個好印象,瓦沙克這會倒沒有像之前祂第一次下車前往黑塔空間站那樣僅僅是被人盯着就開始坐立不安。
相反的,見自己成功把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自己身上,祂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眼不動,
“宇宙那種缺氧的窒息環境對我(這副軀體)來說是無傷大雅的小事,但是你們不一樣。”
用手撫上不論是長生種還是短生種相對而言都比較固定的心髒部位,模拟幻想着自身軀體中從不會出現的鮮活灼熱的砰砰跳動感,瓦沙克笃定地說,
“白汀很脆弱,阿賈克斯很脆弱,丹恒和姬子也是……列車上的大家和其他人都脆弱到像一碰即随的糖果一樣不可理喻,再這樣下去等待着你們的隻會是那個不可逆向更改,你們也絕不想達到的壞結局。”
雖然聽上去不那麼舒服,但現實卻又都像瓦沙克先生(或是女士)所言般真實。輕嗅着手中不論何時都綻放着「美」的玫瑰,銀枝想。
他至今還沒有弄明白對方的真實性别,但放眼在蘊藏着「美」的種子即将被「巨真蟄蟲」給吞噬的當下,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也不是那麼重要,甚至足以稱得上無關緊要。
是時候讓自己以身作盾,捍衛銀河中的一切美麗了。身為純美騎士團的一員,銀枝認為是自己該履行這份職責的關鍵時刻了。
“見各位對此事讨論得如此激烈,我突然産生了一個比較冒失的想法,或許能以更安全的方式幫助你們解決這場危機,所以……能否請聽我一言?”
悄然間,一片鮮紅色的花瓣落在了列車的走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