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自己剛從那些維護秩序的獵犬治安官手中救出的鸢尾花家系藝者流螢的建議在購物中心點了兩份她最推薦的橡木蛋糕卷,将第二份遞給對方,穹毫不意外自己會收獲對方一聲真誠的感激。
雖然這麼說連穹自己都知道有些離譜,但他第一次感覺自己是不是在匹諾康尼上拿了什麼某點裡面最流行的龍傲天男主劇本或者某些家夥最喜歡的Galgame男主的劇本。
大膽點,或許是兩本題材不同的劇本都一起拿了。
跟着流螢來到了據說是黃金時刻規模最大的「艾迪恩公園」,像電影中見到的賭/徒般輕抛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十枚艾迪恩硬币中的其中一枚,穹腦洞大開地想。
自從發現自己和星真的在匹諾康尼失去了聯系以後,穹就對其他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如同隻會在幻想中發生的美夢般絲滑的各種經曆有了很強的接受能力,更何況他還從愛德華醫生那裡看到了瓦沙克專門給自己留下的夢泡。
盡管穹還是不知道第一枚關于阿基維利的夢泡捐贈者到底是哪位閑着沒事幹就躲在那時候連他和星都沒出生的列車上錄下全過程的長生種,但他卻知道第二枚夢泡的捐贈者絕對是瓦沙克本人沒錯。
就算愛德華醫生以“不便透露捐贈者更多信息”為由遮遮掩掩地不告訴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确,穹又怎麼會認錯每次都會救他于水火危難之中的大好人的聲音,而且夢泡裡還專門出現了他的名字。
【……稍微再堅持一會,穹,雖然我暫時沒有辦法來到夢境,但是你和星一定會在匹諾康尼的夢境中重逢,我保證。】
【還有替我照顧好白汀……如果你看到她的話。】
如果這句安慰是來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不能說完全不信,穹多半也是會保持應有的警戒态度上演先質疑後懷疑再跑路三部曲,甚至直接越過前面兩部曲來到代表終章的第三部曲。
就算再怎麼不像兩人間對外的星一樣擅于用自己的方式來處理人際關系,穹認為自己也不會是那種頂多一起經曆了一丁點事情就要死要活地相信其他人的小浣熊,閃閃發光的金色垃圾桶先生/女士除外。
但這句安慰是來自瓦沙克,是那位每次自己在現實中呼喚“幫幫我,瓦沙克”,祂都會不遠萬裡地踏着被祂撕裂的漆黑空間,僅用那些專門用來換信用點的丹恒老師照片或者他和星親手縫制的大青龍棉花娃娃就可以幫自己解決所有問題的大好人,更何況還提到了在現實中又哭又鬧才好不容易進入入夢池的小白汀,對此穹對第二個憶泡的真實度深信不疑。
以至于不管是察覺到流螢一定在對自己隐瞞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是在公園裡遊玩的時候看到了本應該在雅利洛的桑博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還和其他人一樣把自己認成“星”在夢境中設定的性轉模樣,他的内心都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想笑。
笑死,就算隻是一個出生還不滿一周年的星核浣熊精,他也早就和星一起體驗過那種明顯要18年後才能完全踏足的大人世界了,那種普通的大人世界已經滿足不了自己!
在流螢不安的眼神中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很酷的“哼”作為回應,早就欣然接受了奧博洛斯給自己起的綽号的穹注視着那位帶着自己接連體驗了哈努兄弟和垃圾之王的有品夢境,就莫名其妙地撂下了一連串難懂卻讓人心煩意亂的隐喻,結果還不給自己解釋一番的桑博轉身離開。
謎語人滾出匹諾康尼,他說的。
話是這麼說着,結果在前往流螢的「秘密基地」的時候,最喜歡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種事的銀河棒球俠轉頭就遇到了他在夢境中遇到的第一個謎語人,也是他不敢讓對方滾出匹諾康尼的強大謎語人。
“……你似乎很害怕我,這是為什麼?”
一句簡短卻真誠的道謝似乎并不能阻擋穹對那位容易迷路的巡海遊俠的防備之心,也阻止不了黃泉的疑惑。
她實在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在現實的白日夢酒店裡再次迷路的時候,對方還很友善地指着走廊的方向告訴自己該如何走回大廳,怎麼在夢境中就直接換了一個性别,還如此警惕着自己的靠近。
但世界上無法理解也無法用言語和感知來解釋的事情有很多,而且并不是發生在自己面前的每件事都需要一個必須能夠讓自己理解的答案。
就像在那天下着無邊的雨的黑夜裡,在自己和祂的面前變得支離破碎的出雲國。
黃泉用這句曾經是友人如今是仇人的口中聽到的名言道理來安慰自己,盡管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在看到能夠稱得上是久别重逢的“星”在現實與夢境中幾乎是轉了九九七十二圈的兩種态度的時候,還是會感到有一絲絲受傷。
難不成要直接說害怕你又突然一刀砍過來?
生怕黃泉又像在不久前誤入夢境一樣留着血淚就把星砍了,擁有着入夢以來全部記憶的穹實在不敢把這句話說給對方聽,隻好像遊戲老鷹捉小雞裡護着小雞的母雞一樣擋在了不知所措的米沙和流螢面前。
“‘星’,‘星’,這位小姐……也是你的熟人嗎?”
躲在穹的背後用着被「秩序」力量固化定型的名字輕聲呼喚着對方,流螢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自己從未見過面的黃泉,試圖用自己的力量打破兩人在無形間形成的僵局。
“熟人倒說不上,隻是有一面之緣,‘她’此前在酒店幫助過我,是位善良的人。”
自然不會錯過流螢抛出來的緩和橄榄枝,黃泉順勢而為地放松了自己冰冷的語氣,盡可能用帶有好感的言語來表達着自己的無害性。
“同時,我也很高興認識你,美麗的小姐。”
對着因為自己話語羞紅了臉的流螢微微一笑,黃泉在試圖通過外界他人的友好反應而讓這隻警惕力Max的小浣熊慢慢降低對自己不知從何而來的戒心。
事實證明這招聲東擊西确實很管用,至少在黃泉與在她看來和約會無誤的兩人的閑聊期間,她已經感覺到“星”的态度有了較為明顯的軟化。
「記憶」是種很神奇的東西。
這是黃泉尚在出雲國成為受盡矚目的持刀者時就認識到的知識,也是她在一切都因為自己而邁向終焉,在“我什麼都做不到”的自我哭泣聲與祂毫無偏差的冷漠注視下,成為了自滅者以後一直都确信的事實。
不然她無法說服自己,為什麼每次重來都會忘掉一切,卻還是會清楚地記得誰才是真正的敵人,明白自己對敵人揮出的那一刀的意義和價值。
同樣的道理,不然她現在也無法說服自己,為什麼會在“星”的身上感受到應該是仇人的祂所留下的獨特氣息。
“……我知道你一直在其他能夠窺視到夢中魚缸(匹諾康尼)的地方「看」着所有會導緻「命運」發生改變的不确定因素(我們)。”
告别兩人後依稀參照着自己所剩無幾的印象走到了幾乎無人的角落,沒有投遞一分應該給予的信用點,黃泉直接拿起了窺夢電話的聽筒,沒有任何鋪墊地對着另一頭說,
“就像曾經身為持刀者的我,‘星’對現在的你來說也是‘比較重要的人’,對嗎?”
不顧耳朵旁代表着未接聽的嘟嘟作響聲,黃泉繼續自顧自地對着面前無形的空氣說,
“但在必要時刻,你還是會在從來都不會公平的天平中像選擇犧牲了我和出雲國一樣犧牲‘她’和你目前珍視的所有人、物、事,轉而去選擇維護更重要的「命運」,我應該說得沒錯吧?”
黃泉的第二個自問自答依舊沒有得到問題裡應有的回答,但就像笃定着對方一定在她現在無法抵達的地方窺視着于祂眼裡宛若電影般的倒放劇情,她相信自己的問題一定會傳到對方的耳中,也一定會得到在正常情感下都象征着對方肯定回答的沉默不語。
“……那麼這次也好,下次也罷,隻要你還保持着這樣的理念,隻要你還是選擇與站在決定了你我結局的「命運」那一邊,直到我真正斬斷束縛着你我在内所有人的「命運」之前,我們都隻會是‘敵人’,而非‘同伴’。”
耳邊原本嘟嘟作響的電話特有盲音在自己話音剛落的瞬間消失殆盡,但不僅僅是電話,身邊一切的聲音都在這一瞬間消失得蕩然無存。
通過一直都在依賴着行動的「感覺」,黃泉清楚地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就仿佛與一節和世界脫軌的列車般毫無差别,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啊。】
從被自己掌心溫度捂熱的電話話筒中傳來的熟悉聲音是曾經貫穿了黃泉從未逝去甚至仍舊存在的過去,也是現在以及未來都在支撐着她在自身不斷清晰又不斷朦胧的記憶中艱難行走的仇恨來源。
【我會一直在這裡等着你,将我,将「樹」,将「命運」都用你手中的長刀一并斬斷,■■。】
世界再度恢複了應有的喧鬧,話筒内也再度恢複了原來無人投币而應有的嘟嘟聲,而方才拿起窺夢電話後所經曆的短暫一瞬,黃泉都感覺好似這座僅存在他人之夢的匹諾康尼一樣,虛假而又不真實。
但即便如此,沾染着鮮血的淚水會因為再度聽到久違不見的聲音而從眼眶中緩緩流出,她也已經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
因為那股内心名為傷痛的“火種”早已在那個無可挽回的雨夜裡,連同她與祂共同創造的回憶都化為了不可燃的灰燼。
——
在鐘表小子的指示下将好不容易得到的「悲郁」情緒齒輪塞入就像個永動的機器人般在粉絲面前保持着微笑與茶言茶語的萊斯利·迪恩的内心,星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着被植入了悲傷情緒的對方在短暫的愣神後,隻是用幾句話的功夫就遣散走所有的粉絲,一個人呆站着露出了難以言喻的無名悲傷與痛楚。
仿佛是感受到了站在一旁過于強勢的存在感,萊斯利勉強睜開了雙眼,面色痛苦地看向了星。
仿佛如同在無光的星空照映下依舊清澈見底的流水般,調查夢境中的萊斯利·迪恩到底是誰這件事情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和50星瓊的報酬一同落到了星的頭上。
盡管在這反複從夢境中醒來,又反複進入夢境的調查過程中也仍舊沒有遇到穹這件事讓星稍稍感到了一絲與對方被迫分離的真實感,但她又很快從這份挫敗中振作起來。
于現實中堅定不移地推開了萊斯利口中的“1007号”房間的木門,又于深陷在夢中的對方面前拿出了那沓意味着重生(Re:birthday)的計劃書,星面露不忍,卻還是用殘酷的話語揭開了一直被他人而掩蓋的真相。
「自己是誰」——不僅是現在的萊斯利·迪恩仍然在思考的問題,在空間站醒來的那一瞬間,星也曾經思考過這個極為主觀的問題。
她曾有過無數個不徑相同的答案,也有過把這無數個答案都一一否認的時刻,但每次看到從蘇醒開始就從未和自己分開,總是和自己共享悲喜的穹,意識到她與穹是彼此間最重要的個體,也是宇宙中獨一無二存在的星總會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人類是一種極其簡單的生物,隻需要一個或者兩個普普通通的道理就能産生讓自身繼續活下去的求生欲,也能讓自身産生甘願為之赴死也要實現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