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地牢,陰暗潮濕。
木羽蜷縮在角落,不擡頭看人,也不說話,像隻小倉鼠默默抱緊自己,隻低頭看着地上重重疊疊的紛亂人影。不隻是他,整個蒼山派都被關在魔域地牢,在重重邪術禁制下。
“這個死魔頭是要活活餓死我們嗎?”
“這個地方又冷又潮,真他娘的難受!”
“大魔頭遲早下地獄屍骨無存魂飛魄散!”
“你們别叫,被魔族的人聽見,回禀給大魔頭,我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都這樣了,還怕死嗎?真是蒼天無眼,竟讓大魔頭禍害蒼生。”
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咒罵聲,木羽隻作不聞。
“傻子,你過去一點!”
“都這個時候,還跟個死人一樣!”
木羽無端被踢一腳,輕手輕腳地往角落裡又縮了縮,把自己抱得更緊。
他不是很清楚現在修真界是什麼情況,隻大概聽大師兄說,魔族橫空出世一位前無古人的魔尊,法力高強到無人能敵,心腸歹毒作惡多端,肆虐人間,仙門百家全淪為階下囚。
而木羽也是階下囚中的悲慘一員。
眼下蒼山派近千名弟子被關在一個不見日光的大地牢裡,擁擠窒悶,環境确實差,又無吃無喝,師兄們抱怨也屬正常。
不過木羽是個多年的受氣包,能吃苦能忍受。
宗門上下,隻有大師兄能包容他,偏偏大師兄又不在,木羽和其他師兄們不大說得上話,故默默縮在角落,盡量當個隐身人。
但師兄們的言辭還是涉及到他。
“木羽長得是有幾分姿色,但修為低弱,又是個傻子,若是将他挑去伺候大魔頭……”
“難不成派你去嗎?你這長相,入得了大魔頭的眼?”
“何止蒼山派,四海八荒,誰比得上木羽絕色容顔?”
“哼,一個廢物根本近不了大魔頭的身,會被一掌拍得粉身碎骨。”
一道道尖利的争執聲傳入木羽耳中,他聽不明白,都已經是階下囚,為什麼諸位師兄們還有力氣吵得這麼厲害?
殊不知,大魔頭屠戮各大仙門,将名門正派盡數關押在魔族的地牢裡,命令每個門派挑選三名容色出衆之人前去伺候。蒼山派乃當今世上十大宗門之一,秘密商量要弟子以伺候之名,行刺殺之實。
此舉危險異常。
據說大魔頭身量極高,面容極醜,且殘冷嗜血,動辄殺得伏屍百萬,流血漂橹,能止小兒夜啼。
一言以蔽之,恐怖的大怪物。
連各門各派的掌門長老都對付不了的大怪物,會被一個年輕的弟子刺殺成功?這無異于蚍蜉撼大樹,送死而已。
誰也不想去。
木羽聽了很久,也沒明白這些人怎麼把自己和大魔頭扯在一起?
他不搭話,因為往往他一搭話,别人就會說,“你個傻子講什麼講?”“傻子開口咯!”“讓我們聽聽傻子的高見。”
久而久之,他學會了閉嘴。
“木羽必須去。”
木羽聽出來是師父鶴眠道人的嚴厲聲音。
他擡頭望去,一張嚴肅的臉龐映入眼簾,正是蒼山派掌門鶴眠道人。說是師父,但其實木羽和鶴眠道人不熟,他入蒼山派以來,因靈根極差,淪落到無人教的地步。
鶴眠道人越過人群,走到木羽面前,如一座山迫來,讓木羽不自覺攥緊袖子。
鶴眠道人想的是,既然大魔頭好色且不論男女,那就派出最漂亮的弟子。現在仙門百家都被大魔頭關在地牢裡,法術皆受了限制,誰在大魔頭面前都隻有束手就擒的份,隻有貌美者才更有可能接近大魔頭。
鶴眠道人垂眸,打量瑟縮在暗處的木羽。饒是落魄到這個地步,暗淡光線下的他眉目如畫,還是秀逸得脫穎而出,隻可惜是個扶不上牆的傻子。
如果不是這次大魔頭的無恥要求,他根本不會注意到木羽這個弟子,因為木羽法力實在太低,入門十五年,至今還在煉氣初期,連基本的禦物能力都沒有,一丁點修煉天賦都沒有,稱他為“廢物”“垃圾”毫不過分。不過木羽确實生得俊美,那清俊的眉眼絕對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鶴眠道長居高臨下地伸出雙手,将木羽拉起來。
木羽何曾受過這等恩寵,他一年也見不到師父兩面,今天居然被師父親自扶起,歡喜地露出一絲尴尬的笑意。
鶴眠道長看到他這笑意,就不得勁,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生死存亡之際還笑得出來。這種人能為天下而死,是他的福氣。
鶴眠道長按下心頭不悅,語重心長道:“木羽,這些年師父對你不夠關心,實在愧疚,但好歹也将你養大成人。現在到了你為宗門盡孝的時候,師父不求你救我們出去,但你一旦得到大魔頭寵幸,一定要找機會殺了他!捍衛天下正義!”
木羽滿頭霧水:讓我殺了大魔頭?我怎麼可能接近大魔頭?什麼是寵幸?
鶴眠道長冷目一瞪,看着很兇,逼近道:“就算我不讓你去,憑你的相貌,也會被魔族的人挑走,所以你隻能走這一步。”
木羽向來反應遲鈍,這會兒終于明白一點點,師父要把他送到大魔頭身邊?!
木羽頓時一陣觳觫,汗毛豎立,憋紅了臉也說不出一個字。而且他怕鶴眠道長罵他,隻好艱難地點點頭,表示師父說什麼他做什麼就是,不敢惹師父生氣。
鶴眠道長從懷中摸出一把冰晶匕首,放在木羽手裡:“這把匕首乃我們蒼山派的秘寶,是用南極最深處的九轉寒冰煉制而成,鋒利無比,對準大魔頭的心髒刺進去,定能殺得他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