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寫滿窘迫不安,站起來發現自己沒穿衣服,又羞愧地坐回去,抱緊自己,忸怩地打量四周。
剛剛那聲音是天道的,居然在天道面前做出這麼丢臉的事,會不會被天道淘汰出局啊?他忙不安地問:“天道,你還在嗎?我……我剛剛不是故意睡着的。”
确實不是故意的,他努力修煉但失敗了,這個舒适的環境太适合困倦的他睡上一天一夜。
“無妨,實屬正常,每日一個時辰便可。”天道的聲音在木羽腦子裡響起,很耐心,絲毫沒有急躁之意。
木羽吓一跳,天道住進他腦子裡了?随時監督他?
天道仿佛看穿木羽心思:“非必要時刻我不出現。”
接着木羽就再聽不到一丁點天道的聲音。
木羽對着空氣認真地點頭回應,也不知天道有沒有看見。
木羽小心翼翼地摸來衣服,從黑水池起身,然後趕緊穿上。雖說深谷無人,他穿衣脫衣總還是不自在的。穿好衣服,木羽走到赤龍跟前,主動慢慢爬到赤龍背上,抓着它的龍鱗,笑着說:“帶我回去吧。”
乘龍而行,吹吹冷風,木羽神志更加清醒,深刻反思自己辜負了天道的一番好意,竟然第一次來黑水池就睡了個大覺,簡直不可理喻。天道那麼寬容、那麼好,他也要比之前勇敢刻苦很多才行,争取早日成為已故玉靈仙宮宮主溫嶺雪的接班人。
但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回回來到深谷黑水池,處在百花綻放、馨香撲鼻、溫水浸潤的環境下,木羽都會忍不住睡着。他通過掐自己、站着、洗把臉等各種方式企圖讓自己保持清醒,最終都不奏效。這是他一直以來修煉的大毛病,怎麼都改不了,亦或者他潛意識裡覺得他成為不了天道口中的“有緣人”,所以身體比意識更先偷懶。
不過天道也沒催促他,順其自然。連日下來,木羽開始隐隐覺得天道放棄他了,就像師父、大師兄那樣,不管他,放任他自生自滅。
木羽幽幽歎口氣,他不怪天道,隻怪自己不争氣,既沒天賦,還不夠刻苦。
他注定隻能當個廢物,成不了氣候,自卑的情緒又如野草般在他心田潛滋暗長,讓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甚至走路時都不敢擡頭看人看天空,隻一味低着頭。
雖如此,他還是會日日去黑水池修煉,可積年陋習很難改正。
這日他乘赤龍回到萬魔宮宮殿前。
木羽收起自慚形穢的心緒,和往常一樣匆匆爬下赤龍,想在蕭無之發現之前悄悄溜回萬骨枯院落,結果一扭頭就看見蕭無之懶洋洋地躺在一棵根須垂地的喬木上。
木羽倒吸一口涼氣:……
堪比白日撞鬼。
自責的情緒完全消散,隻剩滿腔對大魔頭的恐懼。
蕭無之還正用那種輕蔑的眼神居高臨下地觑着木羽。
這些天他從黑水池回來都很幸運地沒遇到蕭無之,但心裡也知道遲早有一天被撞見。做賊心虛的木羽再次倒吸一口涼氣,右手小拇指又不自覺抽動,實在太緊張太惶恐,簡直汗流浃背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嘴唇止不住微微顫抖。
木羽一直都沒編好理由,面對無處不在的蕭無之,他張口結舌,半天才說出一句:“魔尊大人好。”
蕭無之好像對他視而不見,又好像在看他,已經把他所有心思看得透透的。木羽撓撓頭,好在頭發已經被風吹幹,他重新紮了起來,不然露餡太多,不好編借口啊。
蕭無之坐得那麼高,一定看見他騎着赤龍回來,這該怎麼解釋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瘋了!大魔頭你能不能别看我了?我該怎麼騙你才好呢?
木羽想破腦袋,最後隻能把鍋推給赤龍:“赤龍喝了我的沆瀣漿,所以載我去……”
嘴上一面撒謊,心裡一面給赤龍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回頭給你煮很多很多沆瀣漿,讓你喝不完。
赤龍乖巧無聲。
刹那間,蕭無之從樹上飛了下來,如風如星,剛剛好落在木羽面前,伸手拉了拉木羽的領口,批評道:“有傷風化。”
木羽:???
在黑水池穿衣服穿得心不在焉,領口還敞口着,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膚。又因為在蕭無之面前做自己最不擅長的事——撒謊,木羽滿臉绯紅如霞,更顯得領口白勝雪,他自己不知道,但全都落在蕭無之眼裡。
木羽“啊”“哦”“呃”須臾,最後還得低聲下氣感謝蕭無之給他拉領口。
蕭無之似乎對木羽為什麼騎赤龍、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等等,都不感興趣,隻是沉沉道:“沆瀣漿,本座也要一份。”
木羽淩亂了,你們主仆倆都喜歡那玩意嗎?
我的師兄們都瞧不上。
不過呃呃,我也覺得沆瀣漿好喝,我也喜歡。
頓了頓,蕭無之又道:“還要一份烤魚。”
木羽:……………
這真是大魔頭說出來的話嗎?
俄而,他懂了,大魔頭這是把他當燒烤攤小販,點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