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之招招手，讓木羽到窗戶邊坐下。

觀鶴閣最妙的設計莫過于東邊那扇巨大的圓形窗戶，整面牆都是窗戶，其實也不算窗戶，因為并不能開合，完全镂空漏風，隻是有窗戶的形狀而已，佐以法術定之，便不會有猛烈的山風吹進來。窗戶兩邊，各有兩盞花燈，有紅木祥雲紋小茶幾，茶幾兩邊有兩個竹墊，很适合人坐在那發呆。

木羽最喜歡觀鶴閣的這個地方，他可以在那坐一整天，發一整天的呆。

而此時，他确實坐在那，不過對面還坐着個蕭無之，茶幾上放着桂花糕和茶水。

微風習習，吹得風鈴叮叮作響，似幽泉鳴澗，挺好聽的，總比萬靈古火燒死人的聲音好聽。

風中有桂花糕的香味、茶香，還有樹木花草的清香。

時光清淺，惬意悠然。木羽卻不安甯，不懂蕭無之為何搞這一出品茗。

如今在蕭無之手下讨生活，木羽還是懂些人情世故的，他倒好兩杯茶，道：“魔尊，請喝茶。”

蕭無之端起鈴蘭杯，飲了一口：“品得出這是什麼茶嗎？”

木羽在蒼山派能吃飽飯就不錯，哪裡還有閑情逸緻喝茶？他搖搖頭。

“君山銀針。”蕭無之不緊不慢道，“香氣高爽，滋味甘醇。”

很難想象，殺人如麻的大魔頭會這般平心靜氣地喝茶清談。不過此時看上去平和的一個人瞬間可以讓天下伏屍百萬流血千裡，豈不更恐怖更變态？

木羽喝一口，配合着微笑道：“好茶好茶。”

蕭無之手指一動，便有一塊桂花糕飛到木羽面前，木羽伸手去拿，放進嘴裡，嘗了一口，桂花味在嘴裡輕輕緩緩綻開，清香甜軟。他很喜歡，就又吃了兩口，将整塊桂花糕吃完，味蕾得到極大滿足。

從前中秋節前後，有些師兄的父母從山下送來桂花糕，師兄們吃得不亦樂乎，還在木羽面前炫耀。木羽想吃自然是不能有的，還會被一陣奚落。于是他嘗試摘桂花來，自己做桂花糕，可惜沒一次成功。

就這麼念了多年，沒想到吃到的第一口桂花糕，竟然是蕭無之給的。

木羽露出真心的笑容：“好吃。”

日光漸盛，斜斜照進來，投在茶幾上，木羽的目光追随那道光一直落在木羽修長的手指上。這雙手若不殺人，隻是這樣悠閑地品茶該多好啊！順着蕭無之的手指，木羽看到蕭無之的紅色衣裳，上面還銀色暗紋，繁複矜貴。

木羽脫口道：“新衣裳好看。”說完他就有些後悔，今天誇贊大魔頭誇得有點多，不該和他說這麼多好聽的話。

蕭無之手指在茶幾上敲出兩聲“笃笃”響，身子懶懶地傾斜半分，又挺正回來，紅唇微動，卻未說話。

木羽紅了臉，續道：“雖然魔域崇尚黑色，但魔尊穿紅也好看。”

蕭無之定定神，問：“本座穿黑色不好看嗎？”

木羽連忙擺手：“不不不，也好看。”你長了那麼偉大的一張臉，就是衣衫褴褛也好看啊。“都好看。”

蕭無之輕笑：“本座就喜歡你說實話。”

啧，尾巴翹上天。

蕭無之：“看在你說實話的份上，本座今天可以少殺兩個人。”

木羽：……

“那我以後天天誇魔尊……不是，我以後天天說實話。”

小白鳥在案上歇了半晌，又飛起來，屋裡隻聽見它翅膀撲棱撲棱的聲音，羽毛純潔而柔軟，像人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