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松田歎了一口氣，安撫似得摸了摸滿眼是淚的查特的腦袋，“是我忘掉了太多事情。”

“隻要知道您還活着，就已經足夠了。”

伊藤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了，眼神中滿是松田看不懂的觸動，他輕聲說，“我們永遠都屬于您。”

松田有些不自在起來，伊藤像是對待家人一樣的情緒讓他無所适從。

無論伊藤怎麼說怎麼做他都不可能給對方預期中的回應，在松田看來喪失了記憶的自己和伊藤印象中的那個人甚至可以說是兩個人。

他莫名的想起了在餐廳等着自己的萩，現在自己這樣好像是自己在外面背着萩原偷偷找了相好然後又忘了對方，現在相好找上門來說沒事我還記得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光就夠了一樣。

好難受，想離開了，想和萩呆在一起。

但錯過這次機會又實在是太可惜了。

松田左皺眉右動動之後總之還是繼續問了下去，他錯開視線沒有再看面前兩人，也沒有看到兩人驟然黯淡下去的神色，“那我是怎麼成為這個組織的首領的？”

“我們也隻是知道一部分而已。”伊藤說着，松田聽着，大概清楚了自己是被迫卷入組織的，算算時間應該是在大學的時候。

既然自己拿的不是一覺醒來徹底黑化要去毀滅世界什麼的反派劇本，那這裡面沒有被描述到的部分就應該相當有意思了，甚至有可能自己也是一個隐藏的卧底或者有着什麼特别需要做的事情…

松田思索：“這段時間我的行為有引起人的懷疑嗎？”

伊藤搖頭，“您以前的行為方式就是讓人無從想起的，就算長期脫離組織大部分人也都認為您是在計劃更大的陰謀。”

乖乖在警校讀了半年書勤勤懇懇做着拆彈警察工作的松田：…我以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形象啊，雖然聽得出來伊藤已經在盡力委婉了，但仔細想想，伊藤你的意思不就是自己以前就很瘋，就算現在在安排任務的時候莫名其妙發瘋也沒有人會覺得奇怪嗎！

“但是…”伊藤的語氣逐漸鄭重起來，“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也是您計劃的一部分，但是隻要您和組織成員産生了接觸，即便首領的真實身份沒有暴露，也有可能會被其他别有用心之人接觸，現在的組織更像一塊蛋糕...”

松田直白的點頭，“我也這麼認為，一直藏于人後并不明智。”

伊藤一愣，本來打好的腹稿一下都憋了回去，“那您是...”

“不過不是以首領的身份，這個招牌太大，我隻是想改變一些事情而已。代号太費時間了，随便給我一個能在明面上出現的假身份就好。”

伊藤看着松田，竟又一次在松田眼神中看到了他最初曾看到但卻始終未曾明白的情緒，沉重的，嚴肅的…

“咚咚。”

門外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伊藤從那種微妙的情緒中驚醒了過來，他匆匆站了起來，“看來是樓上已經準備好了，再不上去萩原前輩可能就要起疑心了。”

樓上？

松田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園子的鬧鬼言論，看來工藤同學的推理完全推歪了，這裡發生的一切隻不過是伊藤的計劃誤打誤撞和和兇殺案碰上了而已。

雖然對方完全沒有提，但從對方的講述隻能夠松田還是察覺到了伊藤與查特對于一切的态度，他們本來應該試圖救過人的，但是人心從來不是能拯救的東西。

有人身處光明仍貪婪于黑暗，有人身陷黑暗卻心存光明。

伊藤走到了門前推開了門，但就在即将出去時，他被松田喊住了。

這一次伊藤看得很清楚，那片凫青注視着自己，平靜而溫暖。

“謝謝。”

*

在溫泉旅店最後的那一餐午飯松田感覺伊藤可能拿出了開店的看家本領，各種豪華餐點如同流水一樣的上。

一頓午飯就吃了兩三個小時，吃的萩原都開始疑惑伊藤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隐想要拜托他們又不好意思說話了，招待得這麼好還帶上了家裡人親切會面。

在那一瞬間的松田開啟了前所未有的陀螺貓貓模式，努力不着痕迹的解釋了一翻。

還好伊藤和查特表現出來的狀态都已經調整到了正常同事和同事怪弟弟的模式，要是之前在和室裡的感覺在這裡出現…

疑似變成了負心漢的松田心虛的看了眼萩原，連自己為什麼要心虛都不知道。

在離開的時候，松田還特意偷偷問了查特對萩的感覺怎麼樣，他本來以為像查特這樣的小孩會對疑似擔任着監護人職位的自己對幼馴染的高關心而變成扭曲小狗。

——如果有可能，這對于萩就可能是藏的不定期炸彈，一定要解決才行。

誰知查特隻是歪了歪頭，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語氣純真，“我是大人和萩原大人的小孩呀。”

…

松田陷入了沉默，松田陷入了宇宙思考，松田最後在查特期待得到表揚的亮晶晶眼神下呼噜了一下他的腦袋。

這應該，隻是小孩表達自己認可了萩原，把對方囊括進自己家人範圍裡的，一種獨特的表達方式，吧？

看着一邊冒着小星星，一邊開心得蹦蹦跳跳離開的查特的背影，松田努力的如此理解到。

總之，查特和伊藤的隊友身份還是讓松田松了一口氣的，之前什麼都确認不了什麼都隻能猜着來的日子簡直就像是在空中踩雲朵一樣，明明知道邁出去的這一步肯定會踩空，卻還要當作是結結實實的一步一樣，簡直讓人抓狂，現在多了一個能商量的人就好了很多。

不過這也導緻之後松田上班時，看到又回到了透明内向狀态的伊藤時很是不自在。

雖然在那天中午一起吃完飯時伊藤就已經調整了，但是放在辦公室這種熟悉的場景裡時既視感實在是太過強烈，總讓松田懷疑自己那天在溫泉旅店遇到的伊藤到底是不是這位伊藤。

一天下來松田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伊藤多少眼了，伊藤卻始終巋然不動，保持着和松田不熟悉的距離，直至在一次沒有其他人時才突然露出來了一個笑眯眯的溫和表情，然後又在其他人出現的時候光速切換回去。

——那速度簡直比變臉還要精彩，比影帝還要厲害，直看得松田瞳孔地震。

卧底，真的好強大！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讓松田有些在意。

松田摸了摸口袋，摸到了一個小小的密封袋，裡面是一些頗為可疑的白色粉末。

這是在離開時查特突然交給他的，說是需要的時候可以讓人睡個好覺，還格外強調了一下是無論做什麼都不會醒過來的好覺。

松田心中查特的形象已經徹底定格在了喜歡撒嬌的小孩上，突然這麼神神秘秘的給他塞東西還真挺讓人意外。

不過看着這東西看了半天，松田都想不出來查特是想讓他用這個幹什麼，難道是因為他以前總是失眠讓他睡個好覺？

倒是是有過那麼一段時候，可是現在有萩在他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啊...

松田想得入神，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在自己的不遠處，茶水間的門口扒着一個相當可疑的影子，那邊已經連續有好幾個進茶水間的事務員被吓到了。

“萩原警官，您...”剛被吓到的事務員緩過氣來之後看着萩原的奇異姿态，遲疑的問。

“沒什麼...”萩原虛弱的搖搖頭。

事務員的表情更加驚恐了：您看上去完全不像沒事的樣子啊喂！

萩原沒回頭，自然沒看到事務員臉上絕對不信的表情，他隻是依舊遠遠的可憐兮兮的看着松田的方向。

今天一天下來小陣平都一直在看着伊藤，完全沒有注意到研二醬，甚至還在研二醬出現小陣平和伊藤中間的時候一臉把研二醬歸類成了其他人的樣子。

這也就算了，研二醬一向是很心胸寬廣的，可是！可是！

萩原盯着松田剛從包裡拿出來的手機，眼睛上都挂上蛋花了。

研二醬發現小陣平偷偷摸摸的又摸出來了一台手機！難道是要背着研二醬和哪個研二醬不知道的家夥卿卿我我了嗎？

萩原狠狠的咬着不存在的手帕，眼淚汪汪的想。

明明才在溫泉旅店的時候用超級帥氣的計謀得到了人家的心，居然，居然——現在就想出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