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确認環境,慕玧安在朦胧間轉頭确認房間牆壁的海報,還是正正好好十三個人,原本該屬于他的某個位置仍舊不存在。
又是沒穿越回原先世界的一天。他重新閉上眼,清脆的一巴掌拍在額頭上,讓重新因為困倦開始遊離的神志歸位。慕玧安坐起身,揉了揉逐漸變長的頭發,在鬧鐘即将高聲叫嚣起來的前一分鐘将其利落地關掉,然後視線開始漫無目的地在房間内周遊了一圈。
雖然平時在隊裡也是愛睡懶覺的類型,但是出自多年的練習與活動經驗,能培養出一個随定随起的生物鐘并不是什麼稀奇事。而顯然這個宇宙慕玧安的賴床惡習得以延續了許多年,從她以每三分鐘為間隔定出來的十幾個鬧鐘來看,她絕對不會是個适合早班工作的人。
所以她選擇在音樂道路上堅持,究竟是看中了靈活的作息時間,還是單純無法放棄心底那由衷的熱愛呢?
慕玧安最初被丢到這個互換的時空裡時,被窩空空蕩蕩,他還以為是他在睡相不安穩的情況下,不知不覺地把圓佑哥推下床了。結果探出腦袋,不僅地闆上空空如也,整個房間也透出一股不那麼對勁的氣息。盡管他睡眠質量一等一的好,也不至于被人扛起來挪窩了也毫無知覺——所以他喊了圓佑哥和珉奎哥的名字,隻是屋裡空空蕩蕩,隻餘他過分孤單的回音。
“……什麼啊?”
其實房間隻有裝修風格相同,擺設也不大近似,隻不過那時光線朦胧,他沒多關注罷了。慕玧安又是在夢裡突然驚醒,隻記得在下墜過程中茫然間拉了一把誰的手,然後混沌的視野一瞬間天翻地覆,他便猛得睜開眼。尋不到人,他便趿着拖鞋出門,見到眼前小小的、陌生的客廳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是哪裡?
他甚至動過被私生綁架的念頭,準備不動聲色地後退回房間,在震驚之下腦袋重重磕上了門框,然後在電光火石間湧入了大量不屬于他的回憶。
影視劇和漫畫中的平行宇宙竟然真實存在,而與他被交換到了出身同一個家庭、擁有相同相貌卻身為女孩子的另一個慕玧安的世界。這裡屬于他的Seventeen有着除了他之外的十三個人,盡管有着完全一緻的被星探挖掘并順理成章前來Pledis練習的經曆,她卻徹底錯失了登上舞台的機會,在離開公司後,轉為幕後音樂制作人。
她有着和他複制粘貼的開朗性格,一路上結識了許多不同階段的朋友,也有着社交恐怖分子的著稱。可慕玧安想着想着,忽然又覺得她始終都是一個人走來的。
在兜兜轉轉,在茫然地遊蕩徘徊,在經曆一場又一場的離别後,最終也沒有能堅定抓住的手。
如今過了一月有餘,他已經對于當下情形有了十足十了解,沒有最初的那股子堂皇了,也努力繼承着原主的工作事業。在尋找不到回去方法的過程中,他意外地體會到了作為自由工作者的魅力所在;感謝那部分原主的技術支持,他輕而易舉地學會了編曲,還掌握了不少音樂上的其他技能;體會了自在上街是什麼感受,拉着關系親近的朋友像人生中第一次上街一樣東逛西逛,就是忘記了自己還不是閃閃發亮的大明星,差點把信用卡給刷爆。
出現了,他時常懷念的普通人生活。
因為是包裹十分嚴實的冬天,他又是獨居狀态,不存在太多身份上帶來的問題;太陽東升西落,他無聲無息地替另一位經營生活。慕玧安将曾經隸屬她的那份工作努力完成掉,開始拉着朋友喝酒唱K,滑冰蹦極——還順便去舞蹈室辦了卡,因為當時放了Seventeen的歌跳得太好所以被誇贊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不好意思但還是那樣紅着臉接受了來着。
盡管現在疫情還在持續,慕玧安還是定到了回國的機票,并以無比雀躍的心情等待着下個月那天的到來——在忙碌的事業上升期中,他全世界都跑了大半圈,唯獨将近兩年沒回過家,而眼下顯然并沒有那種顧慮。至于那一段時間的冷靜期,他留給自己去代替原主應付那時常闆着臉的上司,為了早日解脫請長假而堅持不懈地努力。
而在普普通通沒有穿越回從前的日子裡,慕玧安前一天剛玩過跳傘,因為太有趣所以來來回回拉着朋友坐了四回,還沉浸在那種擁抱清風的自由感之中,雙腳踏在地面上還隐約有些恍惚。名義上說是去找靈感,實則是公費旅遊罷了,盡管因為動了慕玧安來之不易的小積蓄而些許愧疚,還是壯志躊躇地認為絕對能賺回來的。
不過能不能奏效就另說了,慕玧安那個不苟言笑的BOSS最近仔細聽過他的作品,說好像風格轉換地非常明顯,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嗎?
“BOSS,其實現在的我是另一個我,”他故作玄虛地答:“不是你看到的我。”
翻譯不了慕玧安語的上司沉默了一瞬,說這樣輕松的調子也是很不錯的制作,願意拓寬屬于自己的風格是不錯的嘗試。
鼓勵果然是最棒的養分,于是他在一堆制作器械中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然後撼動整個歌謠界,從此一舉出名、一炮而紅、一飛沖天,然後獲得Seventeen團隊的青睐,等到那個完美的時間點再穿越回去,最終深藏功與名。
想象總是美好的,呆坐了一上午,慕玧安盯着一大堆密密麻麻的音節又犯了困,準備去衛生間洗把臉去,好讓他徹底清醒過來。當這個不對勁的水龍頭又開始叫嚣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再次,和另一個時空的自己進行會面。
從上次抓不到重點的對話來看,慕玧安很擔心他們又會将時間浪費在交流生活中事無巨細的瑣事上。比起他的安逸情況,忽然掉進了13個成員的狼窩中的她明顯更難應對,盡管一時想象不出她該如何隐瞞,但總歸是如履薄冰的日常罷。
好像依她的性子,待人熱情卻方方面面都帶有分寸,似乎又不太是能全身心對他的那群隊友施以信賴的類型。上回提到被文俊輝和徐明浩發現了,還用的是無比懊惱的語氣來着,大概是迫切地想和他重新對調時空。
要找回屬于自己的生活軌迹,所以哪怕是無數次給予過她力量的偶像也不可以多留,這小丫頭心裡在想什麼,慕玧安簡直明鏡似的一清二楚。
霧氣慢慢湧現,慕玧安抽了條毛巾擦幹濕漉漉的面龐,在進入交流之前,煞有介事地将自己搗騰體面了些。對面遲遲沒有動靜,他敲了敲鏡面:“喂,聽得到嗎?”
“可以。”傳來的聲音細若蚊鳴,他這才注意到浮現在他面前的那張熟悉臉蛋,正被層層疊疊的衛衣和外套帽子裹得嚴實,口罩也完全沒落下,渾身上下隻露了一雙眼睛。她不安地閃爍着視線,背景也不是慕玧安熟悉的宿舍衛生間,更像是公共的什麼場所:“我們這次長話短說吧,我現在待在女衛生間,都像做賊一樣不能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