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有朝一日再度掉進愛麗絲的兔子洞這件事,慕玧安認為自己并非沒做過心理建設。她如果不是神志不清下産生了離奇的幻覺,那麼對于這場真實的時空玩笑,就必須警惕着意外再度發生的可能性。
可能在現實世界裡見到了Seventeen成員時,她不安而躁動的心思便連通了第六感,好像什麼軌迹已經悄然被塗抹更改。慕玧安甚至在落地的時候盤算過粗糙的逃跑計劃,雖然被眼神絕佳可惜不合時宜金珉奎打斷了;不過拐到了宿舍也沒關系,她身為一個井井有條的組織性人格,也會習慣性為備選方案制定備選方案。
其中有許多在大型男團宿舍生存的重要法則,而她标紅置頂的便是,要盡一切努力回避和洪知秀的任何私下接觸。
于是緩沖過後的慕玧安低頭看了看冰激淩,又重新望向洪知秀,聽到了原則碎裂的清脆聲響。
她發誓絕不是害怕來着。洪知秀那極具欺騙性的溫潤外表也好,舉手投足裡的謙遜優雅氣也罷,亦或是分别牢牢封存在了她腦海中的兩段記憶在作祟……總歸慕玧安都很難在第一時間拒絕他的靠近,也根本沒辦法将此人定義成什麼該當敬而遠之的危險分子。
可惜他又的确對她帶着股難以名狀的敵意,而慕玧安不常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所以既然他不喜歡占了原本慕玧安位置的自己,她至少能做到躲遠些不讨嫌。就在視線交錯的方才,顯然知情的洪知秀半句都不向她多問,連聲音也柔柔和和,還是無端讓慕玧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難道是出于她實在太慫了的緣故?慕玧安這般想着,為了不讓氣焰矮下去,虛張聲勢地清了清嗓才開口:“Joshua哥……再怎麼講,我也是很會看眼色的,不至于膽大包天地跟你同一隻勺子吃冰激淩。”
洪知秀顯得有點意外:“哦,那麼你可以去廚房拿一隻勺子再過來。”
“可是我剛刷掉碗,不想再洗一遍……”慕玧安猛得一拍額頭,希望聊到正事或是她順利抽身之前,思維都不要再進行任何發散:“啊不對,現在不是勺子的問題啊!”
他彎着眼笑眯眯:“我沒有給你下毒,玧安xi可以放下此刻盤旋在腦海中的報警念頭了。所以問題是什麼呢?”
怎麼會有人把如此恐怖的劇情輕描淡寫講成笑話,她不自覺又後退了一步,像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是與洪知秀保持安全距離為妙:“我不喜歡抹茶口味,知秀xi,你自己吃吧。”
搞了半天,兩人還是心照不宣地在埋于他們間的重要隐患邊界打轉,好像任誰都有幾分回避的意思。洪知秀擡起頭,慕玧安立于光線并不明朗的窗邊,背後是陽台裡亂七八糟堆起的雜物,以及對面樓房星星點點亮起的方格燈光。
如果說從前還能自欺欺人幾分的話,現在不大能将兩人混淆為一談;蓬松的短發已快留到了鎖骨,尚未卸妝的她眼角還閃着晶亮,五官輪廓也精緻嬌柔。見他一時沒答話,慕玧安不是很耐心地偏了偏腦袋,眸中閃着他熟悉又陌生的靈動神色。
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之後,竟然還是重新見面了。洪知秀垂下眼,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冰激淩包裝盒時,忽然後知後覺地一頓:“你說,你不喜歡抹茶口味嗎?”
“嗯……?确實有點讨厭來着。”沒料到随口一句的推拒都能被列舉出來反駁,慕玧安同樣一怔,随即奇異地與他共感:“等等,難道說他喜歡嗎?”
“不僅會主動點,也會經常挂在嘴邊,我從來沒聽說過他不喜歡。”洪知秀徹底放下了攥在手裡的那把勺子,不自覺蹙起了眉:“你們之前沒有出現任何取向上的不同嗎?”
“等一下,等我一下……”又是需要緊急頭腦風暴的時候,慕玧安來不及為這一沖擊認知尋找緩沖時間,迅速調取這些日子來共享的記憶,順手拉開餐桌另側的椅子在他身旁坐下:“至少在這之前從來沒有過,不然我們怎麼會這麼像,按你們彼此之間的了解來講我應該兩分鐘就露餡。”
不知想到了什麼,洪知秀望着她欲言又止了片刻:“我好像有一點很遙遠的TMI要提供,當時和玧安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玩遊戲吃的那盒百奇餅幹好像是抹茶味道的。”
此時的慕玧安還尚未意識到故事的奇怪之處:“也就是說,他有可能是跟你們在一起時間久了,被同化的少部分習慣?”
“嗯……那來檢測一下吧。”洪知秀揚起眉,敲了敲桌子:“喜歡薄荷巧克力嗎?”
“不了,當然不!”這理由大抵與抹茶的存在部分相似之處,慕玧安不太喜歡不純粹的甜味:“我相信這是無法妥協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