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尴尬了,洪知秀明知道她是在神志不清醒時脫口而出的胡言亂語,怎麼能在另一個不相上下的極端情況下反問回來,根本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為。
慕玧安靠在門闆上,在強烈的羞恥感下遲遲難以将雙手和發燒的面頰分離,腦海裡還瘋狂閃爍着她倉皇而逃之前的畫面片段。她的第一反應是什麼來着?在慌亂到快無法讀取他提問的狀态裡,慕玧安索性心一橫,煞有介事地朝他介紹了一整套飯圈用語。
“哥知道泥塑是什麼意思嗎?就是……”
“我知道。”
然後兩人四目相對,令人心寒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總是有讓慕玧安無話可說的本領,不論原本的氣氛被烘托成什麼樣子,也能在一瞬間裡毀于一旦;她想,好像和洪知秀相互充滿疑問的第一面開始,他們錯誤而扭曲的未來關系就這樣注定了。
還是要樂觀一點,慕玧安用力拍了拍臉,試圖将其從詭谲的高溫中拯救,盡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嬌羞個什麼勁:“至少現在坦誠相對了,慕玧安,你邁出了非常不容易的偉大的一步啊!”
感謝她那沒有給她留下爛攤子的素未謀面的雙生兄弟,事态在他們時空歸位的幾個月裡得到了一定控制,既然已經相互通氣兒過了,慕玧安某種程度上也能甩開該死的心理負擔。雖然記憶裡還隻有和95line坦白的相關信息,不過有崔勝澈鎮場的話,她終于不是冒名頂替還騙人感情的混蛋了吧!
時隔許久站在洪知秀面前,慕玧安也有了莫名其妙的底氣。
即便如此,再次深入虎穴還是需要一個遲緩的接受過程。慕玧安擡起眼,在熟悉又不盡相似的房間裡環顧一周,開始思考另一個使人尴尬的問題:如果曾經一度認為這場鬧劇已經結束的不止她一個人,那麼她的個人物品和貼身衣物之類,不會被通通丢了出去吧?
盡管她并不認為自己是這麼沒條理而不留後路的人。出自對本身的盲目自信,慕玧安的焦慮也放輕了些許,視線掃過幹淨的桌面——然後受到牽引力一般,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向了書桌下第一格抽屜。
裡面除了整齊疊好的一沓信件,還有兩隻裝着耳釘首飾的鐵皮盒;而其中最顯眼的,莫過于寫了幾行大字的粉藍色便利貼,好像連擺放的位置都精心設計過一般,她偏着腦袋毫無障礙地通讀下來:“衣櫃倒數第二層裡有你需要的東西……還畫個笑臉,哈?”
慕玧安把那頁幹脆地撕下來查看。龍飛鳳舞的字迹跟她如出一轍,表情符号也是在美術天賦為負點的情況下用了十幾年的兩撇一溝,簡直一眼就能看出來自誰的手筆。
平行世界的她,竟然還留了這種後手。
這算不算兩人之間什麼無用的默契?慕玧安那日從家中醒來的第一反應便是,抓起紙和筆寫了一整頁的冒名生活注意事項;原本那五顔六色的公告欄被她大喇喇貼在卧室軟闆上,結果一連幾周就再沒穿越的征兆,于是她最後摘下來收進了抽屜裡。
結果還是防不勝防,他們又齊齊被擺了一道。
雖然早早知道他們是分别位于兩個時空,完全複制粘貼的存在,能有如此近似的心路曆程,慕玧安還是感到有些吃驚。她轉過頭看了看便利貼上為她指出的精确位置,并不是很記得原先那裡放了什麼。載入回憶通常需要時間,她忍受不了未知事項近在咫尺的迫切感,當即走過去拉開衣櫥倒數第二格的收納櫃。
……她果然不該太好奇的。
整齊疊放擺好、将抽屜塞得滿滿當當的,是包裝七彩斑斓、品牌五花八門,甚至細緻到長短不一的衛生巾。
慕玧安蹲坐在地上感到五味雜陳,在檢查間還發現自己最常用的長度竟然還明顯多了幾包,一時間陷入了石化。
誰、允許、他用共享記憶做這種沒用的事的!
好吧,總歸是值得表揚的行為。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合上抽屜,玄關突然傳來動靜。不知是誰急躁地敲了兩下門,慕玧安還沒來得及回應,權順榮就風風火火地探了身子進來,隻是話講了半句就極速變調:“我們玧——呀!那是什麼!”
慕玧安大驚失色,瞬間心涼了半截,她真的不能一牆撞穿越嗎?為什麼偏偏每次都能卡上如此糟糕的時間點?
先前幾次掉馬的恐懼曆曆在目,她條件反射地轉過身貼住衣櫃,卻倒黴地忘記抽回手;她吃痛地甩了甩手腕,然後在生死攸關之際顧不上皮肉之苦,幹脆地将抽屜一推到底:“哥吓死我了!”
“喂喂,你小子别轉移話題!”權順榮聞言更來勁,他大抵剛從外頭回來沒多久,外褲都沒來得及換,匆忙到氣喘籲籲的模樣有點像專門來六樓審問她的。慕玧安不知道他在激動什麼,總歸難得能見到權順榮将眼睛瞪得如此之大:“我都看到了!”
連最開始換性别的事都不知情的權順榮,這會兒吃錯了藥還想詐她?雖然今時不同往日,慕玧安一時間也想不通她非要在此較勁的理由,可還是梗着脖子反問:“你、你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了我們忙内背着哥哥偷偷藏起來的秘密。”能嘴上一刻不歇的同時也能撸起袖子直接動手,權順榮直接反手關了門,一個滑鏟跪坐到了她旁邊,不消片刻便搭上了抽屜把手:“現在跟哥坦白的話哥還願意給你機會,你自己開。”
見勢不對,慕玧安急忙抱住他胳膊,懇求與道德綁架摻半:“哥你、你、你講點道理,我就不能有隐私嗎?”
“那你講點道理地滿足我的好奇心,這裡面是什麼?”
“衛生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