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駐于記憶裡熟悉的胡攪蠻纏,全圓佑笑着在他身側坐下,并沒責備慕玧安冒失的試探。九月的首爾褪去了盛夏燥熱,秋高氣爽的好天氣裡,兩人一時相繼無言。蔚藍的天際盡頭,交疊的雲團緩慢浮動着,他耳畔盡是樹葉的簌簌作響聲:“哥,萬一我說的是真的呢?”
“什麼?”全圓佑轉過頭看他。
慕玧安低着眼,表情仍是雲淡風輕的,踢飛了腳底的一顆碎石子。少年棱角鋒利的眉目間透出些惘然,不過隻是轉瞬即逝地,他又歪着腦袋對全圓佑笑起來:“沒什麼,想了個過于高深的維度問題。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們還是再讨論一下眼下的困境吧?”
……
接連經曆幾位成員的莫名淘汰,又從電梯裡搜出來具面目全非的假人,遊戲逐漸進行到白熱化階段。廢了許多口舌、然而事實上并沒拿到什麼線索的慕玧安,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在偌大的拍攝片場轉了好幾圈,還是對淘汰兇手的方法毫無頭緒。
起先還能勉強記住人物關系,在亂七八糟的劇情疊加起來之後,她算是徹底擺了。沒有恐怖元素的話還好說,出其不意的燈光和道具布置弄得人心惶惶,她根本無法靜下心思考。比起找出隐藏在背後的真兇,她更關心節目組還有沒有準備什麼出其不意的驚吓。
重新路過那部藏着“屍體”的電梯,慕玧安沒忍住多瞟了眼,果不其然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接把我抓走算了,賺錢真不容易。”
她一向嘴跑在腦子前頭,心不在焉嘟嘟哝哝半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目前仍在拍攝中。别在衣領上的麥克還一閃一閃地亮着,她快速捂上嘴,試圖轉過頭做出點兒微弱的補救:“我是說going設計這些肯定花費了很多心思……哦,忘記了。”
為了打造最沉浸式的體驗感,這次成員們都沒有單人攝影師跟拍。就算有的話——剛才的遊戲進程裡她光顧着一驚一乍和準備逃命,哪裡顧得上什麼個人鏡頭,還不是一得空就往人堆裡鑽。要不是節目組明示他們分散開找些關鍵性線索,慕玧安壓根兒就不準備單獨行動。
她長歎口氣,裝模作樣地四下打量了一番,準備直接順着原路返回。四下是趨近于死寂的安靜,唯有皮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慕玧安心底再度蔓延出股悚然感來,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拍攝場地雖然寬闊,在過去幾個小時的探索中,慕玧安也大約掌握清了整場地圖的布局。按理說,她剛才根本沒走出去多遠,也不過和其他成員有着幾牆之隔,怎麼會半點聲音都聽不到?
她越想越是發毛,開始警惕地換顧起四周來;還是平平無奇的一條歐式複古走廊,在并不明朗的配色下,顯得格外怪誕陰森。
不對勁。
甬道盡頭和天花闆角落的攝像機位都不翼而飛,而且花了十幾秒時間徘徊,她居然還沒走出這條并沒有那麼長的走廊。地毯繁複的花紋令慕玧安有些暈眩,她分明看見自己距離轉角處不過幾步之遙,隻是一個恍神的功夫,又悄無聲息地退回了原地:“……搞什麼?”
慕玧安不安地扶上牆壁,感覺此地陰風陣陣,後背冷汗津津。還不及她作出下一步決斷,身子忽然短暫失去重心,随即便見她方才短暫倚靠的地方冒出扇門來,吱吱呀呀地向她敞開。
彼時納涼特輯裡撞見的女鬼仍曆曆在目,Going Seventeen是什麼她觸發鬼打牆的必要條件嗎?
“咯咯咯……”牙齒開始上下打顫的瞬間,慕玧安生生僵了好半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詭異的碰撞聲是由自己口腔裡傳來的,并非眼前漆黑一片的房間:“啊……吓死我了。”
雖然仍然不是什麼該感到慶幸的場合,她想起了這次拍攝許多不同尋常的環節設計,還是平複了些許。也許是誤打誤撞找到了節目組暗示的隐藏線索,慕玧安在玄關糾結了會兒,還是決定探索一下這個先前并未出現的房間。
天不負有心人,她很快摸索到房間内的燈光開關,安全感在白熾燈亮起的一刻拉到滿格。慕玧安如釋重負地舒口氣,轉而迅速環視了一圈:“收拾的這麼幹淨嗎?”
布置過分簡潔的屋子内别無他物,唯在卧房大小的方塊盒正中央立了面等身鏡,連個NPC能容身的櫃子都沒有。看來這裡沒有一驚一乍的策劃,慕玧安适當放松了警戒,走過去端詳那面鏡子,試圖從其上找到點節目組留下的蛛絲馬迹:“唔……”
沒有馬克筆留下的記号,也沒有映照出特别的線索。她上看下看,也隻瞧見個穿着西裝、五官棱角分明利落,漂亮到雌雄莫辨的家夥,而這顯而易見是自己的倒影。
難道還有别的機關?慕玧安神色專注地檢查了一遍鏡子邊框,正因一無所獲而感到茫然時,倏地見鏡子中的少女金絲眼鏡下的狐狸眼微微上挑,對她彎唇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