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錢捧着血書跪在丹墀之下時,正逢朝臣們為程國國宴使臣人選争執不休。金銮殿内熏着龍涎香,朱漆梁柱間浮動着若有若無的檀木氣息,陽光透過琉璃窗在青石地磚上投下細碎光斑,卻照不亮這暗潮湧動的朝堂。
"愛卿們着實吵鬧得很。"我揉着脹痛的太陽穴,指節因用力微微泛白。龍袍下擺掃過玉階,起身時帶起一陣微風,殿内瞬間寂靜如死水。諸位大臣垂首屏息,唯有禮部尚書歐陽輝梗着脖子上前:"皇上,程國虎視眈眈,此行關乎我朝體面,安佳甯不過一介狀元..."
話音未落,我已踏下三級台階,玄色雲紋靴尖停在歐陽輝顫抖的袍袖前。他額角滲出冷汗,偷眼看向首位的丞相蔣濤——那人正垂目盯着地面,花白胡須在胸前微微顫動。
"愛卿可是要教朕如何治國?"我俯身逼近,袖中龍紋暗湧。歐陽輝膝蓋一軟跌跪在地,官袍摩擦青磚發出刺耳聲響。
蔣濤終于緩緩擡頭,渾濁眼中掠過一絲精光,随即重重叩首:"老臣不敢。安狀元乃文曲星下凡,定不負陛下重托。"
殿外忽然卷起一陣風,吹得檐角銅鈴叮咚作響。我餘光瞥見洪錢仍跪在廊下,手中錦盒滲出血迹,在秋陽下泛着詭異的暗紅。
"既如此,便依朕所言。"我轉身背手而立,玄色袍服上的龍紋在光影中若隐若現,"安佳甯五日後啟程。"滿朝嘩然。王大人急得漲紅了臉:"皇上!程國狼子野心,若..."
"住口!"我厲聲打斷,掌心已按在洪錢呈上的錦盒上。
盒蓋開啟刹那,血腥氣撲面而來——三頁素絹上血迹斑駁,字迹潦草如狂草。"皇上,董司招供了也……"洪錢的聲音在風中飄忽,"自盡于獄中。"
我倏然攥緊血書,指節咯咯作響。素絹邊緣滲出暗紅,在掌心暈開一朵猙獰血花。殿外忽然傳來一聲鴉鳴,驚得檐下侍衛握緊了刀柄。
"撕拉——"我猛然将血書撕成碎屑,紙屑如殘蝶紛飛,落在歐陽輝驚惶的臉上。轉身時,玄色袍袖掃過香爐,青煙驟然四散。
最後一頁素娟上寫着“兩朵隔牆花,早晚成連理。”
“洪錢,給朕牽來馬。” 我的手握緊成拳頭,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洪錢恭謹地回禀道:“不知皇上為何要禦臣牽馬來大殿呢,這有些不合禮數。”
我突然笑了起來,看着洪錢那略顯迷茫的面容,“朕有些好奇大殿外騎馬是何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