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蘿坐在一顆鮮紅色圓球狀的不知名植物上,火焰被她随手挂在了頭頂像黃金蟒一樣蜿蜒的金黃色藤蔓上。
挂着火焰的那截藤蔓被烤得哇哇響,但是很耐燒,一直沒有焦,也沒有散發出别的什麼味道。
謝扶蕖慢吞吞站在李松蘿旁邊,像是開着自動跟随的遊戲角色一樣。李松蘿腦袋一歪,半邊身子靠到了謝扶蕖身上。
她實在是走累了。
這片廢墟遠比宮殿更為巨大,李松蘿走得差點斷氣,但提起火光往四處一照,仍舊到處都是瘋長的,顔色鮮豔的植物。
偶爾遇到植物覆蓋不那麼密集的地方,李松蘿把藤蔓扒拉開,還能看見一些灰白色的屋瓦和斷掉的柱子。但那些東西也碎得七零八落的,看出原型來也沒有什麼用了。
謝扶蕖身上冰冰的,李松蘿靠了一會兒,覺得好冷,于是将他推開。
把謝扶蕖推開之後,左右沒找到能靠一下的藤蔓,李松蘿兩手撐着粗糙的‘紅球’表面,仰起頭對着天空歎了一口氣。
天空也是黑的,四周又那麼安靜,李松蘿要看自己的生命倒計時天數,才能判斷出來過來幾天。
繼續在這個地方待着,李松蘿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态遲早要出問題。
她對着天空發了會呆,又踢了踢旁邊站着的謝扶蕖:“難怪你看起來呆呆的,你死了多久啊?那些小仙女說你活着已經是三千年前的事情了——那你豈不是一個人在這裡呆了三千年?”
“唉,這也不怪你,就算是海綿寶寶在這種地方呆三千年,也會瘋掉的。”
“我們現在到哪了啊?離出口近嗎?我好無聊啊,走路也好累,要是有輪椅就好了。”
李松蘿以前做夢都想自己走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有懷念輪椅的一天。
現在想想,輪椅有哪裡不好?電動輪椅,看誰不爽就撞誰!
想着想着,李松蘿笑出了聲。
她又往謝扶蕖那邊靠了靠,把謝扶蕖的袖子拉過來,靠着他胳膊。雖然隔着袖子布料,但謝扶蕖的胳膊還是讓她靠着的臉感覺冰冰的。
李松蘿慢慢晃着小腿,疲倦之下也不嫌棄謝扶蕖身上冷了,自言自語的說着話:“前世,你是怎麼死的啊?”
“和大BOSS同歸于盡嗎?好菜啊,我看漫畫裡面,主角打完BOSS都是可以活着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你為什麼會來這個世界?你來這個世界多久了啊?”
“不過,你好歹也是救世主,這個世界的人也太不講義氣了,怎麼能放任你的殘魂在這裡呆三千年呢?怎麼說也應該把你撈出去,建個神廟,供供香火……等等,不會我是你死了這麼多年裡,第一個給你供香火的活人吧?”
“好慘啊前世。”
……
三千年有多長?
李松蘿想象不出來,她連十八歲生日都還沒有過過呢。可是就連十七年,李松蘿都已經感覺很漫長很可惡了——真沒想到,她前世的殘魂還在這種地方呆了三千年。
疲憊困倦齊齊湧來,李松蘿漸漸睡着了。
她靠着謝扶蕖胳膊的上半身往外栽倒,順滑柔軟得像一灘貓。謝扶蕖像是有預判能力一樣,曲起手臂扶住李松蘿肩膀,将她按到自己懷裡靠着。
死了三千年的人,懷裡也是冰冷的,靠上去聽不見心跳,耳朵貼上去也察覺不到血液在皮膚底下流動。
李松蘿臉頰貼着他胸口,被冷得眉頭皺起,伸手很不高興的推了推他;青年站立在原地,就像銅澆鐵鑄似的,被推了也巍然不動。
他緩慢的低下頭,腦袋和脖頸折出一個相當危險,近乎搖搖欲墜的角度。
烏黑的,同四周黑暗融為一體的頭發,攀爬上淺眠少女的鞋尖,腳踝,潔白的小腿。
冰冷的呼吸無處不在,一時拂過李松蘿額頭,一時又貼在她溫暖的膝蓋窩上。她在半夢半醒間被凍得抖了幾下,腳在半空中踢了幾下。
謝扶蕖站得離她太近了,李松蘿無意識中踹的那幾腳全部踹在了謝扶蕖身上。
不過他沒有觸覺,被踹了也沒有什麼感覺。他近乎半融化,蒼白的手輕輕扶住李松蘿後脖頸,小心翼翼嗅聞她嘴唇。
輕微的呼吸全然被他嗅覺捕捉,怪物頭頂的好感度再度反複無常的跳躍起來。
98——99——06——85——*&%#——
死去了數千年的幽暗中回蕩起漣漪。
微弱的意識掙紮着冒出了欲望。
李松蘿身上的味道既不是花香也不是别的什麼香味——謝扶蕖空白一片的腦海中無法找出形容詞。
不是令人心情愉悅的味道,也不是香氣,那是一種比所謂‘同類’還要更為熟悉更為親近的味道。
熟悉到這股氣味的主人似乎就是他身體裡的一部分那樣親切。
但隻是聞到氣味還遠遠不夠——他需要……他需要——
他需要清楚的觸碰到她,聽見她,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