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妖的身體已經要抖成篩子,頭頂上還跟着風雨飄搖的挂着一個白色數字:-77。
李松蘿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臉,聲音虛弱:“給我準備熱水,休息的地方,食物,還有退燒的草藥……”
她清楚表達了自己的需求,犬妖下意識的目光越過李松蘿,去看謝扶蕖的臉色。
不等他看清楚謝扶蕖臉上是什麼表情——李松蘿掐着他的下巴,掰過他臉頰。犬妖被迫又得繼續看着李松蘿。
李松蘿:“不用看他,他都聽我的。照我說的去做,馬上。”
她也想聲音大點氣勢強點,但說完這一連串的話,李松蘿的心跳頻率已經快到要把人跳死了。她不得不松開犬妖,改為按住自己心口,強迫自己緩慢的深呼吸。
村子裡的房屋倒是大部分還保存着完整,滿地東倒西歪的樂高方塊看習慣了也沒什麼可怕的。
犬妖帶領另外幾隻妖将最大的房間清理出來,燒了一池子熱水。
石頭砌起來的小池子有點像浴缸,李松蘿脫了衣服泡進去,洗了把臉,頓時有了一種自己還活着的實感。
她那套病号服髒得有點不能穿了,村子裡的妖怪給她另外準備了衣服,是套灰粉色的衣褲——李松蘿研究了一下,很快就摸索出穿法,不需要他人幫忙也自己将衣服套上了。
走出洗澡的房間,推開門的瞬間雨聲噼裡啪啦的砸入耳中。李松蘿站在屋檐下往外看,積水像小型的瀑布一樣,從屋檐的稻草邊緣倒挂下來。
又開始下暴雨了。
謝扶蕖背對李松蘿立在屋檐外面,背影被雨淋得濕透,像一簇細長的鬼影。他頭頂的白色數字被雨絲分割虛化,但數字很穩定。
仍舊是【50】。
李松蘿拿出一張黃紙點燃,白煙像蛇一樣沒入雨幕中,纏繞到謝扶蕖身上。他直愣愣的轉身,步伐平穩的從雨幕跨入屋檐底下——積水在檐下的木地闆上平鋪開連續的腳印。
知道謝扶蕖看不見也聽不見,所以李松蘿直接跳過了和他打招呼的流程,上前拉住他的手,将他牽進敞開門的房間裡。
房間裡燃着火盆,地面鋪着灰白色的獸皮;李松蘿分辨不出那是什麼野獸的皮,她常年住院,對野獸的了解很淺薄的停留在打發時間看的那幾集動物世界上。
她把謝扶蕖推到火盆旁邊烤火,抓着他的手腕湊近火舌。不受操縱的火焰對謝扶蕖和李松蘿都散發出同等的熱,很快李松蘿的手也跟着暖和起來。
她嘀嘀咕咕:“怎麼又變冷了?是不是因為淋了雨……”
李松蘿自言自語到一半,停頓了下來——因為謝扶蕖歪過身子,在她側臉很用力的嗅聞了兩下。
他貼得太近了,連同冰冷的唇也貼在李松蘿側臉。如果不是謝扶蕖嗅聞的姿态如此明顯,李松蘿幾乎要懷疑那是一個輕吻。
她愣住,腦子裡空白了一瞬。
這時房門外,犬妖帶着兩個看不出物種的妖怪,冒雨進來——他們在門口脫了遮雨用的蓑衣,眼睛隻敢看着地闆。
李松蘿注意到他們頭頂的數字從複數變成了正數,主要在50—80之間漂移不定的變化。
“大王,這是我們村子裡用來治療的草藥,這是我們特意為您準備的食物。”
犬妖畢恭畢敬的把東西全部捧到石桌上——李松蘿倏忽從謝扶蕖身邊抽離,跑過去看犬妖獻上來的東西。
草藥被搗爛成墨綠色的糊糊裝在一個木碗裡,另外有三個木碗,裡面放着炖肉和炖菜。
賣相實在談不上好看,食物和草藥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教人食欲全無。
雖然色香不足,但或許味道不錯呢?
李松蘿抱着這樣的期待,嘗了一口炖肉。
她其實餓得要命,但舌頭嘗到這種東西的味道,自動收緊喉嚨把它給吐掉了。李松蘿捏着勺子,看着自己吐出來的東西陷入了沉默。
犬妖臉上原本獻媚的神色瞬間凝固,反應過來後開始瘋狂磕頭和道歉。
李松蘿擺擺手:“算了。”
她又強迫自己嘗了一口草藥——比炖肉更難吃。
李松蘿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吃下這種味道的東西,一擺手讓他們把東西都拿下去。
“跟我講講那些人……那些妖是怎麼回事吧?”
犬妖一五一十的同李松蘿交代。
那些騎馬的兇妖,是拔舌地獄城的巡兵——在妖界,有十八座這樣的妖城,每座城内都坐鎮着一方大妖。普通的妖隻有取得妖城的戶籍,才能入城居住生活,并得到大妖的庇護。
而像他們這種沒有資格獲得妖城戶籍的弱妖,就會聚集在妖城附近,以種族為劃分結成村落的方式生活下去。
雖然生活在妖城附近,有被巡兵勒索掃蕩的危險,但總好過在荒野之上被其他強大的妖族趕盡殺絕要來得好。
李松蘿:“……之前他們做的那些還不算趕盡殺絕?”
犬妖畏畏縮縮的回答:“因為我們村莊其實是在孽鏡地獄城附近的……依附于孽鏡大王的威名而苟活。”
李松蘿:“拔舌地獄城和孽鏡地獄城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