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妖解釋道:“妖城之間距離都挺近的,十八位妖王互守互望,保護着妖界的入口,以免仙族那些家夥侵入。”
李松蘿聽到‘仙族’這兩個字,倏忽來了興趣:“仙族?神仙嗎?妖界住的都是妖,那仙族是不是住在仙界?”
她一連串反問堪稱弱智,犬妖遲疑片刻後還是點頭。
這些問題在妖界如同常識,三歲小兒都知道妖族都住在妖界,仙族都住在仙界——面前這位‘大王’卻對這些常識一無所知。
但對方是能輕易殺死一隊重騎的大妖,犬妖根本不敢犯困。不管李松蘿問的問題有多簡單多無知,犬妖全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過犬妖畢竟是弱妖,所知極為有限。
有時候李松蘿問到比較複雜的問題,他便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又害怕李松蘿生氣,連連磕頭。
李松蘿的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多聊了一會之後便感到疲倦。在疲倦之餘,李松蘿的肚子也開始餓得直抗議。
她對弱妖們的廚藝已經不抱期待,讓犬妖拿來肉和蔬菜,自己上手烤。
李松蘿沒有自己烤過肉。
不是不想烤,而是不能烤。她在現世的時候肺也不好,烤肉的煙味會傷害到她本來就沒有多少的健康。
但人就是這樣,越是沒有什麼,就越是向往什麼。
真的烤肉沒辦法烤,但是李松蘿看過不少露營紀錄片。她指揮犬妖削出細木棍把肉串好,然後自己點起一叢火,将其架上去。
村子裡沒有調味品,也沒有大米——諸如鹽巴,味精之類的東西,犬妖說那是妖城裡才會流通的高級貨色,他們頂多給烤肉裹點菜葉子。
他們的菜葉子李松蘿也看了下,認不出來是什麼菜,味道怪怪的。她聞了幾下,就立刻将那些菜葉遠遠扔開。
沒有調味料的烤肉吃起來也就那樣。隻比弱妖們煮的炖肉好一點點,至少能讓人咽下去,不會立刻吐出來而已。
李松蘿恹恹的吃完烤肉,下定決心:“我決定了——我要去妖城!我要吃有味道的東西!”
她說完,曲起胳膊撞了撞挨在自己旁邊的謝扶蕖:“前世,你覺得……噢忘了,你聽不見。”
李松蘿取出一張黃紙,沾了火堆邊的灰往上面寫字,寫完後迅速将其扔進火堆。
白煙缭繞上謝扶蕖身體,他像塊木頭似的一動不動。
李松蘿打了個哈欠:“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好困,我要睡覺了,晚安晚安——”
今天晚上有床還有被褥,不用睡在荒郊野外,李松蘿非常滿意。
她腦袋一挨枕頭,很快就睡死過去。
呆坐在火堆邊的謝扶蕖緩慢轉動脖頸,臉朝向床上睡覺的李松蘿,卻沒有像平時一樣貼上去嗅聞她的氣息。
謝扶蕖的腦子裡面還在糾結——李松蘿通過黃紙傳達給他‘不殺’的指令,但是他本能裡又有把所有活物都殺光的意識。
兩個指令在謝扶蕖看來都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意識,但它們卻表達出兩個截然相反的要求。怎麼會這樣?
死了三千多年的腦子無法理解這種矛盾。
然而這個矛盾還沒有解決,謝扶蕖又通過黃紙得到了新的指令——‘我們明天去妖城’。
什麼意思?
不殺了嗎?
這個地方還沒有徹底變成地獄,我們就要走了嗎?
一次性接受了太多的指令,謝扶蕖的腦子無法理解,他‘死機’了。
他頭頂代表好感度的白色數字在飛快的變化,短短數秒反複橫跳于-100和99之間。到後面數字變化越來越快,完全變成了一串意義不明的亂碼。
三個不同的指令在腦子裡互相博弈,謝扶蕖感覺自己的腦袋幾乎要裂開了。他很想問問李松蘿是什麼意思,但是謝扶蕖沒辦法說話。
他現在隻有嗅覺。
過度思考帶來痛苦,腦袋裡面好似有一塊燒紅的烙鐵在攪動。每當謝扶蕖艱難思索的時候,總有吉光片羽的碎片從他空白一片的記憶中閃爍過去。
這是什麼?
那又是什麼?
一切的痛苦無疑都來源于李松蘿——他緩緩膝行到床邊,聞見少女輕飄飄的呼吸,微弱而帶有死亡的氣息。
冰冷的手掌緩慢覆蓋上李松蘿臉頰,最後虛籠住她口鼻。
她呼吸滾燙,而謝扶蕖的手什麼都感覺不到。他隻是模糊的生出一個念頭:殺掉不和諧的指令,就不會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