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很大，像個迷宮。

下暴雨的可視性很低，楚景暔隻能憑借對門牌号模糊的記憶去找，等他一路找到最裡面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隻剩道路兩旁地燈發出瑩瑩亮光。

林星漸坐在公共長椅上。

他戴着帽子，一條腿屈起踩在椅面上，雙手交疊，其實根本看不清臉，隻是有總冥冥中地感覺。

找到了。

還沒想好要說什麼，他的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将林星漸籠進傘裡，一直到林裡漸擡頭看他他都沒開口。

話到嘴邊也說不出來了。

林星漸哭過。

“你來幹什麼？”林星漸太久沒說過話的嗓子啞得和平時差距太大，讓楚景暔一時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楚景暔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

“發信息給你你沒回，打電話給你也不接。”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林星漸低下頭，甚至不打算把手機拿出來看一眼，張口就來：“沒電了。”

林星漸沒有一點想走的意思，楚景暔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僵揚着，結果還是楚景暔先開口。

“你在等什麼？”

林星漸移開楚景暔擋住的他的視線，頓了頓才答：“等雨停。”

楚景暔輕輕歎了口氣：“走吧，我給你撐傘。”

林星漸擡頭看他。

他不太理解為什麼有人會沒事找事到這樣。

“去哪？”

去哪？

楚景暔沒想到林星漸會問這個問題。

所以他是不想回家才在外面的嗎？

“如果你不想回去可以先去我家呆一會。”楚景暔并不介意林星漸去他家，甚至是留宿。

他想回家，特别想，但不是那個一點都不像家的家，如果是那樣，還不如不回。

“我回去換件衣服。”林星漸這才站起身和楚景暔并排。

距離沒有多遠，兩個人走得很快。

“進來吧，等我一下。”林星漸把門打開，等楚景暔進來後才濕淋淋的走上樓。

林星漸家裡的保姆很勤快，幾乎是林星漸剛走就各歸其位，該拖地的拖地，該準備的準備了，明顯對這副場景見怪不怪。

說來奇怪，林星漸很愛淋雨，卻讨厭家裡有一絲水汽。

楚景暔略顯拘謹的坐在沙發上，傭人給他遞了杯水過來他都沒接。

“這是招待客人用的，别擔心。”傭人恭恭敬敬的将水放到桌面上退下。

楚景暔前這才端起來來抿了一口，眼睛卻依舊看着樓梯口方向。

二十分鐘後林星漸才下來，跟剛剛和楚景暔對話的那個傭人交代了幾句才走到楚景暔身邊。

“不冷嗎？”

楚景暔撐開傘，皺眉看着林星漸。

林星漸搖頭，走到傘下。

兩個人都不是話多的人，沉默的并肩走在雨裡。

不知道是不是剛洗過頭洗過澡的原因，林星漸身上很香，沒有信息素，就是很幹淨的味道。

“今天怎麼不開心？”楚景暔假裝不經意的問起這個話題，一邊看林星漸的反應。

林星漸沒回。

楚景暔以為他不會說了，有點失落。

“沒事，就是發現有的事情與其逃避不如面對，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林星漸自嘲地笑了笑。

楚景暔想抱抱他，但想到林星漸的習慣還是放棄了。

他隻是随口問問，真的說了，楚景暔也不會安慰人。

好在林星漸并不介意，楚景暔問了，他想答就答了而已。

楚景暔把門打開，一團白色的東西就精準的撲到了林星漸懷裡。

得虧是林星漸在外面，但凡換一個人都不一定接的住。

楚景暔瞥了一眼安穩趴在林星漸懷裡的貓咪，懶得多說，把拖鞋給林星漸放好。

林星漸低頭輕輕嗅了一下，有點疑惑：“為什麼它身上沒有你的信息素的味道？”

“因為他不親我。”楚景暔也很無奈。

zero“喵”了一聲，像是在贊同楚景暔的說法，又像是在求誇。

“你吃過飯了嗎？”楚景暔突然想起這件事，也不知道林星漸在外面呆了多久。

“沒。”

林星漸實話實說，他剛剛一直沒來得及想這件事，現在楚景暔問起他才突然想起。

他從來不會委屈自己吃苦，剛想說他可以自己點，楚景暔反而先一步開口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随便做點。”

林星漸沒說完的話就這麼硬生生被堵住了說不出口。

他坐到沙發上，非常疑惑的湊近zero小聲問：“你主人做的飯能吃嗎？反正我做的不能吃。”

“喵。”

zero拿頭拱了拱林星漸的手。

“反正我是不會降低我的标準的，實在不行我還是重新點吧。”

“喵。”

zero對林星漸事事有回應，像是聽得懂一樣，但無論它聽不聽得懂，反正林星漸聽不懂。

楚景暔的整個家都是他信息素的味道，按道理來說林星漸應該感覺到不舒服的，但或許是因為隻有一種味道，沒有别人的信息素，對他來說倒也還好。

林星漸躺在沙發上，朝廚房那邊看。

廚房與餐桌有一個磨砂的推拉門，林星漸看不見裡面，隻能聽見一點點聲音。

很催眠。

林星漸剛剛哭過，現在眼睛有點疼，閉了閉眼模模糊糊間就睡着了。

楚景暔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大貓抱小貓。

悄悄拍了一張照片，楚景暔從房間抱了一床被子出來給林星漸蓋上，連把zero蓋住了他都沒管。

zero把被子頂開，慢慢挪出來，對着楚景暔呲牙。

楚景暔才不管它，剛想把它弄亂的被子給林星漸重新蓋好，手就被林星漸攥住了。

很疼，但并不是不能忍受。

林星漸睜開眼往上看，看到是楚景暔才松開攥着刀的手。

楚景暔沒錯過林星漸眼裡下意識的厭惡和一閃而過的脆弱，以至于林星漸松手了他都沒反應過來。

“抱歉，有點應激了。”林星漸坐起來按了按太陽穴，嗓音有點啞，還沒緩過神來就聞到了一陣松香。

不是信息素的味道，就是香熏，讓他清醒了一些。

“喝口水，先吃飯吧。”楚景暔把裝着溫水的杯子放到林星漸手裡，又把剛燃起火火燭的香熏放到桌面上，這才走到廚房把飯菜端出來。

“沒做多少，反正就我們兩個吃。”

林星漸輕輕抿了一口，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楚景暔也不急，先幫他把飯打好放在桌上，再把筷子也擺好。

半晌林星漸才開口：“楚景暔，你讨厭我嗎？”

楚景暔沒理解林星漸問這句話的用意，但還是下意識回答林星漸的問題：“不，怎麼會？”

我覺得也是。

林星漸一口把杯子裡的水喝完，沒再就着這個話題往下，仿佛隻是随口一提，沒有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