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孝一将望江餐廳整個包下,定了十幾桌宴席,在招待劇組人員方面,山下孝一向來不吝啬。
望江餐廳是一家高檔的傳統和式餐廳,餐廳裡很安靜。知幸脫了鞋,将鞋子放在鞋櫃裡,穿着和服的服務員在玄關處對他彎腰鞠躬:
“先生,請往這邊。”
知幸微微點頭,随他們往裡面走。
“幸君,你到的真早,怎麼沒看到拓海君?”茉子聽到動靜,從最遠的隔間探出頭來,迎了過來。
她的腳踩在木地闆上,發出了一些響聲。
她有些尴尬的放輕了腳步,抱怨道:“哎呀真是的,老師幹嘛選這麼高檔的地方,真有夠不自在的。”
知幸面帶微笑:“拓海今天有事來不了。确實,這裡有些太正式了。”
“先不管這麼多了,來,我們坐最裡面,那裡可以望見江景呢。”
茉子熱情地對他招手,知幸跟了上去,服務員幫他們撩起竹席,兩人鑽進隔間中。
隔間中整體是黑色的木色調,左右兩邊是畫着山石的水墨屏風,挂在橫梁上的一排和紙燈籠照亮了内部的空間。
從北面進門,隔間面向南部沒有牆壁,而是打開的障子門,門外幾級台階連着檐廊,門廊上栽着幾支翠竹,站檐廊遠眺可以看見望江。
“錦程君,沐安小姐,幸君來啦!”茉子對隔間裡的另兩人說了一聲,退到一邊讓路。
剛剛隔間裡隻有她們三個,她和江沐安聊天,尚錦程一言不發地坐得遠遠的,她覺得有些尴尬。
現在好了,幸君來了,正好給他們讓出點空間……
尚錦程和江沐安都從榻榻米上站起身來,尚錦程往這邊挪了一小步,好像想對知幸說什麼。
“幸君,你願不願意坐我邊上?”江沐安搶先開口。
茉子瞪圓了眼睛。
她和知幸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尚錦程,尚錦程抿了抿唇,露出一個很平常的笑容:“你和她坐吧。”
知幸微微皺眉,将身體更挺直了些。
不是尚錦程約他和大家一起吃飯嗎?怎麼現在突然畏畏縮縮的,他想幹嘛?
他狐疑的目光毫不克制的盯着尚錦程,尚錦程卻有意不去看他,江沐安仿佛感覺不到空氣中的一絲尴尬氣憤,笑盈盈道:“幸君,這裡這裡。”
知幸在江沐安一旁坐了下來,然後又給尚錦程遞了個眼神。
他另一邊還有一個座位,他過來坐也不沖突。
尚錦程卻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坐下了。
知幸有些納悶,把臉轉了回來。尚錦程這樣子顯然是在鬧脾氣,但是他這次真搞不清楚他為什麼鬧脾氣。
雖說他之前聽兩位老師講的時候,想過尚錦程會不會誤解自己讨厭他,但今天拍戲的時候,包括前面他發消息給他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突然間怎麼了這是?
退一萬步說,知幸小時候可沒少直接和尚錦程說自己讨厭他,結果他還是厚着臉皮粘着他,怎麼年紀變大,尚錦程臉皮反而變薄,内心變脆弱了?
知幸有點不高興,因為橫豎都想不通。
茉子覺得這場面有些刺激了,努力壓抑着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沖動,在尚錦程邊上坐了下來。
“錦程君,你這是腫麼了?”她掩着面,小聲的問他。
尚錦程直接岔開話題,興緻缺缺的和茉子聊起劇本來。
江沐安的身體側向知幸,興高采烈的和他搭話。
她先是寒暄,然後問他今天為什麼有空來,問他平時在忙什麼,平時空閑時間都在做什麼然後話題越來越細緻,問到愛吃什麼,喜歡聽什麼歌,看不看電影之類的。
基于禮貌,知幸一一回答了,但口氣中帶着十分明顯的疏離和不感興趣。江沐安一點也不介意,還是滔滔不絕地問,每得到一個回答,她就認真地點頭,仿佛想把這些記住。
察覺到這一點的知幸停止了回答,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為什麼問我這麼多問題,還認真在記。”
江沐安将他最後一個問題的回答記住了,然後對他一笑:
“我有一個弟弟,你很像他。”
“你和你弟弟關系不好?”
“何以見得?”
知幸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關系好直接問他就是,要記也應該記他的喜好,不需要把我當成替代品。”
江沐安搖搖頭:“我沒有把你當替代品,我和我弟弟關系挺好的,隻不過他不在這。”
“不在?”
“去世了。”
江沐安臉上帶着靜谧的微笑,挂在門廊的風鈴随風搖曳,發出幾聲清脆的樂音。
“抱歉,他一定去了一個更好的世界。”
“謝謝,”江沐安點點頭,看向知幸暗淡的眼神,江沐安想起他的母親不久前也剛剛過世,“幸君也有親人過世嗎?”
“嗯,不過她活的很痛苦,我為她感到高興。”
“想她嗎?”
知幸搖搖頭,沉默了。
“有人說過,如果你想起一個已經去世的人,那便是他的靈魂來看你了。”
知幸張了張嘴:“我不想她。”
“你不希望她來看你?”
“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