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安抿了抿唇,頹喪的坐回急診室外的椅子上,手機亮了亮,又是聯系不上尚錦程的消息,頭痛的看向青木大介一眼。
“你對尚錦程做了什麼,我不相信他會毫無理由的離開。”
話落在地上,在深夜空蕩蕩的醫院走廊裡飄了很久,青木大介才終于開口回答:
“現在最重要的是知幸,其他的我都沒心思管。”
“青木大介!”
“隻要知幸能醒過來,要什麼我都給他,隻有尚錦程不行!”
江沐安睜大了眼睛,看着這個異常固執的男人,他不容置喙的語氣傳遞了另一個訊息:尚錦程做的事或許比青木大介所說的欺騙還嚴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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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一段時間,知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他分不清現實和幻想,記憶發生了一些錯亂,幾乎聽不見什麼聲音,也看不清什麼人,甚至連身體的疼痛都感知不到。
江沐安去看他,總見他手上攥着那根斷掉的手鍊,呆呆的坐在窗邊,和他說話得不到回應,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醫生告訴她,這是他創傷後的身體保護機制,慢慢調理會好的,隻是就算知覺恢複了,他情緒的疾病也不會好,得一直吃藥控制。還有他的手受了很嚴重的傷,可能再也彈不了鋼琴了。
愛情,親情,事業,一夕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江沐安蹲在樓道裡哭了兩個小時,才把眼淚擦幹淨了,做出笑容去探望知幸,但看到弟弟那張蒼白的不帶什麼神智的臉,她沒忍住又把眼淚吞到肚子裡。
知幸意志朦胧着,卻好像聽見了什麼,微微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唯有幾次情緒變化,是青木大介來看他,他吓的縮到角落裡,身體的指标開始飙向不正常的區域,又拉到搶救室裡去。
青木大介被醫院明令禁止探視自己的兒子,他除了生氣也無計可施。
除了江沐安和江英華,平時都是拓海在醫院陪他,隻是這個男孩子天天以淚洗面,被醫生訓斥了很多次,叫他要哭出去哭,不要影響病人的情緒,不利于病情的康複,他也隻好努力憋着。
一個月後,藥物的調理讓他漸漸有了些自己的意識,隻是副作用也同樣明顯,他常常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昏睡過去,每天沒多長時間醒着。就算醒着,他也不說話,也沒表情,也不哭。
後來,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但是渾身還是沒有什麼力氣,他聽的懂拓海和江沐安的話,但沒有回應,還是呆呆的看向窗外。
窗外的葉子從綠色漸漸變成黃色,有幾片落葉順着風飄進窗來,拓海看見他的目光追随着飄進來的落葉,于是把他們撿起來,捧到知幸面前:“少爺,你喜歡這些葉子嗎?我可以幫你夾在書裡。”
醫生說要讓知幸多聽聽聲音,多看看圖畫,有利于訓練他的直覺,于是拓海買了幾本繪圖的童話書,每天給他讀。
這種感覺很奇妙,拓海感覺少爺好像變成了一個小朋友,以前所有事少爺都會有主意,教他怎麼做,而現在卻需要自己照顧他。
想到這些,拓海心裡又傷感了起來,見他沒有拒絕的意思,拓海就将這些樹葉一片片用酒精濕巾擦過,整理平整夾在書裡。
“少爺,葉子都消毒過了,不會髒的,你看,我現在不用你吩咐,都知道要把東西消毒……”
這句話說出來,他心裡更傷感了,突然在他的病床邊一跪,嚎啕大哭起來:“都是我的錯!我那天為什麼沒和少爺一起去,如果一起去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都是我的錯!”他哭得太過神智不清,渾然沒注意到知幸的手往他腦袋的方向移了移,終究沒有舉起來。
“拓海,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在病人面前哭哭啼啼的!”護士長遠遠聽到令人心煩的聲音,怒氣沖沖的走進門來,拓海猛的竄起來,被她攆着跑。
“我錯了!我錯了!”
護士長更是心梗:“别大聲喧嘩啊臭小子!”
“護士長,你别追他了,我想拓海不是故意的。”溫和的笑聲襲來。
護士長立刻收住步子,帶着些羞澀的看向來人:“啊哈,涼平老師,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今天休息日沒有課,我給知幸做了午飯就來了,辛苦你了護士長。”一張溫潤儒雅的臉帶着笑,神情溫柔帶着些母性的光輝,看的護士長眼中冒粉紅泡泡。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的。”
他走到病床邊将餐包放下,拉過知幸冰涼的手,他發現今天知幸并沒有把那條手鍊攥在手裡,有些訝異。
這一個多月,時間仿佛在知幸身上靜止了,他的傷一天天好起來,神智也漸漸清明,但像個木偶一樣,每天攥着繩子看着窗外,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但今天他手上的繩子不見了,涼平微微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