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周藤眼眸垂下的前一秒,陳空難得默歎了口氣,又給她倒了一點。
一樓的晚景可以看見墨黑翻騰的海浪,周藤轉頭去看,同時心滿意足地小口抿着酒。
陳空問:“喜歡看海?”
周藤嗯了一聲說:“會覺得很平靜。”
“不過爬山也喜歡,畫畫嘛,需要多走動看景色。”
“在哪學的畫?”
這個問題當時尹司言問過她,周藤已讀亂回來着。
但周藤卻看着他重複當時的答案,“在家随便學的。”
陳空靜靜看她,周藤笑了笑,“沒有騙人,我……我媽媽會畫畫。”
周藤大概不知道,她臉上又露出了一種讓人忍不住要輕輕皺眉的表情,但她是淡笑着的,“她教我的,沒有請過老師,真的就是随便畫畫。”
陳空誇她,“畫的很好。”
周藤覺得陳空若是用這種目光看人的話實在是有點讓人招架不住。
她說,“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一幅。”
帶着一點客套的意思,雖然她是真的有點想送的。
但沒想到陳空說:“好,我想要。”
周藤愣住片刻,随即認真應下。
陳空電話響起,他接起,是葉先騁。
那邊似乎在說什麼,周藤覺得陳空表情淡了一點。
葉先騁在電話裡問他行程,陳空隻說有事,對方便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嘴孟家破産的事情。
因為孟家和沈家下面的公司有點關聯,沈亦欣想幫一把,但她求不來陳空,隻能找中間人。
孟家管理混亂,盲目擴張導緻債務高累,本想靠着陳家在卓山的項目起死回生。
但沒想到竟沒中标,按理說孟家是發展卓山的重要人選,可卻被踢出了局,這一口氣沒上來,後續還引發了一系列問題。
陳空聽完叫了一聲葉先騁的名字,語氣很溫和,“先騁。”
葉先騁頓住片刻啞然失笑,“行,知道了知道了,我就順嘴一提,孟家自己作死别人也難幫。”
陳空向後倚着,看了眼在低頭發消息的周藤意味深長地說:“有得必有失。”
葉先騁自然參不透他話裡玄機,隻是輕笑着說:“畢竟關聯點沈家,我想着…哎,算了,什麼時候回學校?都抓不住你人。”
陳空說不一定。
葉先騁又說了兩句,就挂了。
周藤正在和褚月白發消息,見陳空打完電話就問要不要回去休息了。
陳空擡表,“你九點就睡覺?”
“……”
這不是沒什麼事了麼。
“還有、什麼、活動…嗎?”
周藤眼珠轉着,卡頓地問出這句話。
海灣酒店經理在這時過來,說今晚遊輪上有海上煙花,如果有意向觀看的話可以十點前到港口。
周藤亮了亮眼睛,看向陳空,說:“我想去哎。”
陳空站起來,“走吧。”
開車到了港口,遊輪不是她們來時候那艇,看上去很大,像是有宴會的樣子。
層層都亮着燈,像鐵達尼号一樣夢幻。
她們來得不算早,但是卻有一個絕佳的觀賞位置,這裡人不多,三三兩兩,有些是遊客。
海風吹拂,周藤站在甲闆上才發覺有點涼意,她仰頭看星星,轉頭時看見陳空在和一個外國人說話,看上去像是認識的樣子。
那人很高,很俊美,但周藤心裡還是覺得陳空那完美皮相下的東方骨無可比拟,是不需比較的藝術。
他看周藤,笑着說什麼,陳空也看向周藤,頭很輕微地偏了偏,是叫她過來的意思。
一雙藍色的眼睛落在周藤身上,很熱情就來了個貼面吻,用還算流利的中文打招呼。
周藤臉一紅,看了眼陳空,陳空似是皺了皺眉,但還是低聲介紹,“這是韋爾,澳國的一位朋友,宴會主人。”
又看着韋爾跟他說,這是周藤。
韋爾洋溢着笑拍了拍陳空肩膀,說難得看見他親自帶朋友出來玩,他眨眨眼看向周藤說玩得開心,聊了幾句然後便晃晃酒杯說去裡面沙龍了。
迷人的氣質讓周藤甚至有點心跳加速,周藤追随着他下去的目光,看了眼陳空,帶着想要誇獎他朋友的意思小聲地說:“哇,他好帥啊。”
“……”
陳空聲音略沉:“煙花要開始了。”
說完便朝着甲闆的方向走去。
礁石群和遊輪擦身而過,煙花猝不及防就撕破了夜空,激蕩着五顔六色。
周藤喔一聲就快步走過去,站在觀景台邊眺望着海面上炸開的光瀑,她的笑容凝在臉上久久不散,眼中映着無限的光芒。
不再怅惘,不再遺憾。
她在盛大煙花的空隙中看向陳空,覺得自己的夢染上了濃墨重彩。
周藤想好要送他的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