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藤答了自己學校和專業，陳空說：“好，知道了。”

然後就沒話了，周藤便問他在幹嘛。

陳空沒說自己回了老宅，也沒說自己被扣下忙公司的事情，他隻說：“我在想，我的畫呢？”

已經快過去一個月了。

周藤笑，“沒那麼快。”

陳空嗯了一聲，說隻是随便一問，不用着急。

周藤捏着畫筆，嗯了一聲，她說在畫呢，讓他耐心一點。

陳空聽着她熟稔的語氣，微微勾了勾唇角，意有所指地說：“好，我耐心一點。”

周藤不知道為什麼他這一句話說的語氣暧昧，不像是說畫，但又想不到别的，揉了揉發熱的耳朵，輕笑了一下。

陳空站在飄窗前看着樓下的幾輛車，眼睛随車裡出來的人動了動，面上沒有一點表情。

心底的煩躁似乎被提前打了一劑藥，陳空覺得平靜，提起葉先騁過段時間邀人去玩，讓周藤一起。

周藤遲疑地說：“可我跟他不熟啊。”

陳空輕笑，說沒關系，葉先騁有提起叫她一起去，周藤聽見他這麼說便應下了，想着他們這些朋友想來是這麼随意，就也不講究這個虛禮了。

門外有人來請陳空下去，他便說先挂了，周藤嗯了一聲就說拜拜。

典雅厚重的長桌不像吃飯，更像是要吃人，陳泰銘年近七十仍精神矍跞，陳空下來時候人已經齊了。

陳泰銘三子一女，陳空的父親是長子，但并沒有接手家族事業，而成為了國家級别機密工程師，常年不見人，見他一面難如登天，陳空母親更是從來沒踏進過這裡一步。

沒别的原因，隻是有來去自如的資本，不想來就可以不來。

四家人都到了，隻是陳空這“家”隻他一個人。

陳泰銘旁邊的位置是陳空的，他坐過去，在這裡面穿得最随意。

對面陳正源掃視，悠悠然開口，“好久不見大侄子了，忙人呐。”

陳空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陳泰銘則動筷說吃飯吧。

沒人敢再說話了。

席間陳正源說了些公司的事情，跟陳泰銘彙報，說的那些都是老爺子早知道的事情。

陳空給老爺子盛湯，全程像是個局外人，陳泰銘點他，要跟長輩多學學公司裡的事，否則以後如何掌事。

輕飄飄的話卻讓這些人都各靜了一瞬，陳正禾的丈夫在這裡地位最低，隻恭維着附和，陳正源不語，深深看了陳空一眼。

這次陳空擡眼，目光相對，陳正源嘴角抽動，先移開了眼。

然後忽地在老爺子面前提起沈家，說起沈家孫女年紀跟陳空相近，人也不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他們這個年紀，可以訂婚的。

陳空哼笑，偏了偏頭說：“管我的事？”

陳正源沒敢答他這話，隻是笑着看向了老爺子。

陳泰銘放筷，衆人也都放了筷子。

他沒看陳空，隻說：“過幾日有個拍賣會，有一個奇楠木不錯，拍回來吧。”

陳正源向後倚着笑了笑，看向了陳空。

陳空沒說話，在想，嗯，那東西确實不錯，應該可以安神助眠。

陳泰銘把陳空留下來說話，他老了，不想子女為這點家業争得頭破血流，叮囑陳空家和萬事興，又說以後還是要依仗家裡親戚，沈家對他也有助益，雖然這是他二叔提起來的，但若是他同意，也算是退讓一步，三方都有好處。

陳空靜靜聽着，陳泰銘看他一眼，老爺子眼光如炬，鼻腔裡哼了一聲，就知道他一句也沒聽進去，擺擺手，讓他别在眼前惹他心煩了，陳空點頭，當天就回去了。

他仰靠在椅子上，盯着那幅畫出神，覺得這畫看得久了，會生出一點難過和遺憾。

她在難過什麼，又在遺憾什麼。

陳空是不會無緣無故調查人的，很不尊重人，可周藤似乎始終孤身一人。

她也提起過自己的家人，陳空想等她對自己袒露，毫無保留。

但又覺得那一天似乎很遠。

沒關系。

陳空在依循着這個世界正常人的規則去靠近，一點點靠近，是可以捉住的。

如果對方不答應，那他或許會撕開那層面具和僞裝，用他的方式，其實根本不想這麼慢。

把她關起來，等到她眼裡隻有自己的時候就好了。

其實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