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已經無事,峥弟不如先回府歇息,昨日勞心勞力,想必沒有睡好。”
秦子峥收回原本落在蕭賜身上的眼神。
“皇兄撐着病體尚沒有喊累,臣弟又豈會如此不識大體,為皇上侍疾乃是為臣子的本分,更是作為後輩的孝心。”
秦子瑜點頭:“峥弟說的不錯,難怪父皇總是誇你明理。”
“皇兄過譽了,若論對皇上的孝心,臣弟不及皇兄之萬一。”秦子峥的嘴角噙着笑:“這些年皇兄病着,皇上很少去東宮,為君者,天下萬民皆是他的子民,國事繁忙下忽略了皇兄,今日見此情此景,臣弟很是為皇兄開心。”
秦子瑜端起茶杯,溫水劃過喉嚨,他的眼底逐漸凝聚成一團冷意,瞬間消散。
這些話表面是在寬慰,實際上是在提醒,皇上根本沒有在乎過他這個太子,不過是看到他的孝心,被感動了而已,否則皇上經常駕臨長樂宮,卻很少出現在東宮,難道不是因為貴妃比他重要?
國事到底忙不忙,皇上自己說了才算。
秦子璋帶着幾名小太監從殿外進來,見到秦子瑜時眼睛明顯亮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人身邊:“皇兄,母妃着人煮了梨水送來,說大家這兩日焦心,喝些梨水下下火。”
秦子瑜指向秦子峥:“多給景王兩壺,孤看他火氣不小,剛才還想挑撥離間呢。”
秦子峥的眉毛一跳。
“挑撥離間?”秦子璋轉過身,臉上的溫和不複存在:“景王兄,你比我年長,按理來說我不該說什麼,但皇兄的身體一向不好,還請王兄慎言,該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免得傳出去,壞了皇家的臉面。”
被比自己矮一頭的小孩訓誡,秦子峥默默握緊拳頭,看向秦子瑜:“皇兄怕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與否,端看個人如何理解,定是景王兄說了似是而非的話,否則又怎會引起誤會呢?”
沒等秦子瑜開口,秦子璋先一步頂了回去,他站在原地仰着頭,靜靜的看着對面的人,直到秦子峥移開視線,不再咄咄逼人。
“是臣弟的不是,還望皇兄莫往心裡去。”秦子峥抱拳賠罪。
沒想到這兩兄弟還挺團結。
他以為至少……其中有一個人是裝的。
或許秦子瑜在裝,利用小六讓他難堪,偏小六是文貴妃的兒子,他不能硬碰硬,隻能暫避鋒芒。
秦子瑜伸出手,落在秦子璋的肩膀上:“扶我去偏殿歇歇。”
秦子璋不再理會景王:“皇兄的臉色不大好,來人,去把陳太醫請過來。”
他一邊說着,一邊扶住秦子瑜的手腕,打斷他即将說出口的話。
“皇兄也不想父皇擔憂吧?”
“不管有沒有事,總要太醫看過我才能放心,父皇才能安心。”
秦子瑜搖搖頭:“你啊……”
“剛才季太醫已經看過了,請陳茁過來也好,免得季太醫來回跑。”
皇帝因病辍朝五日,誰也不敢提兩個郡王的事,仿佛一切從未發生,長安城的血流成河,完全影響不到即将迎來的新年,宮内張燈結彩,宮外挂滿紅燈籠,晚上燈火通明依舊熱鬧。
秦子瑜往重華殿跑了兩日,第三日直接病倒,夜裡發起高熱,冷汗不斷。
幸好慶安及時發現,灌了藥下去。
秦子瑜醒來時渾身無力,守在他身邊的卻不是慶安,而是文側妃。
伸出去的手急忙收回,他伏在床邊,聲音有氣無力:“你怎麼在這兒?”
“殿下擔憂皇上,日夜守在重華宮,嫔妾也擔心殿下,想守在您身邊侍奉。”文側妃起身,從桌子上倒了一杯溫水:“聽殿下說話的聲音,定是嗓子不舒服,先喝點水潤潤喉吧。”
“多謝。”秦子瑜想避嫌,奈何沒有力氣,隻能就着文側妃的手,勉強喝了小半杯水。
文側妃擔憂:“殿下該注意自己的身子,皇上已無大礙,您且放寬心思,若皇上病愈您卻倒下了,豈不是轉而讓皇上擔憂嗎?”
“嗯,孤明白。”
秦子瑜舒了口氣:“慶安呢,讓他進來。”
文側妃抿了抿唇,眉頭微蹙:“殿下可是怪嫔妾多話?”
“沒有。”秦子瑜道:“你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孤不過是餓了,讓慶安準備些清淡的吃食。”
“嫔妾這便去吩咐。”
文側妃起身匆匆走到殿外,秦子瑜隐約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不是很清楚,吩咐好複回來。
“你守着孤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若站在他面前的是小宮女,他還能哄兩句,但文側妃名義上是他的妾室,秦子瑜平時再花言巧語,這個時候也不敢讓人生了其他心思。
“嫔妾不累。”文側妃道:“再者說,嫔妾也還沒用早膳呢,殿下忍心讓嫔妾餓着肚子回去嗎?”
秦子瑜剛想說話,殿門推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太子殿下一向憐香惜玉,臣來的不巧了。”
兩人同時一驚,文側妃臉色變換,剛才她去吩咐傳膳時并未見到人,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