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刻,她發現自己既沒有立場沖進去,也沒有力氣就此和他一刀兩斷。甚至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她早已習慣了失敗和離散,卑微、順從而讨好地活着。直到眼下,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惦記着勖嘉禮,想要找尋他的懷抱。問問他能不能不選别人。
她隻好拼命提醒自己:鐘之夏,你不能這麼這樣沒有自尊。
擦了擦眼角,她踩着滿地浮光,渾渾噩噩地轉身離開。
回去後,空落落的房間裡,隻有那把瑪格麗黛還在原地等她。
除了大提琴,她一無所有。
鐘之夏終于淚流滿面。
她抱着瑪格麗黛,坐到落地窗前,對着雨夜練習《纏綿往事》。
……
勖嘉禮回來後,驚訝地問了句:“之之,現在練琴不累麼?”
他辦那事時心裡帶着氣,确實把她折磨得夠嗆。
坐着拉琴腰很酸。
但鐘之夏闆着臉,不理他,不看他。
勖嘉禮冷笑了下,不再出聲,坐在沙發上吸煙,神情陰鸷地看着她。任由她同一首曲子不間斷地重複練習兩小時。
勖嘉禮存在感實在太強。鐘之夏心裡慌得很,想調整方向逃開又怕惹怒他,隻好沉默以對。
他倆誰也沒再服軟。
起初她還能維持住表情。但她腦海裡不斷地重複播放之前的種種。最多出現的是他。仿佛他的溫度依然緊貼着她,他們隻有彼此。
她濕了眼眶,努力睜大眼睛,但還是落下淚來。幾次走音。
勖嘉禮坐到她身邊,“先休息。”
她别開頭,邊哭邊拉弓,繼續嘗試糾正剛才的錯音。
勖嘉禮軟了語氣,湊上前給她擦眼淚:“那你先别哭了好不好。”
她幹脆閉上眼睛。
“那要不要喝水?”
勖嘉禮給她倒了一杯水。這讓她想到在會客廳裡,他那麼溫柔地給另一個女人沏茶。
她終于了有了反應:“您倒的,我不配喝。”
勖嘉禮睨她一眼,放下水杯,淡淡地說,“沒什麼配不配,練了這麼久不渴也該累了,你先停一停,陪我吃個夜宵。”
她這不要命的練法太吓人,他隻想讓她停下。
但她卻學會了拒絕,正眼都不給他一個,擺出不吃不喝懸梁刺股的架勢。說出來的話也極其刺耳:“今晚我要練琴,您找别人去吧。”
勖嘉禮皺眉,目光涼如月色:“你亂說什麼?”
鐘之夏努力憋住眼淚,“明天我就走。”
勖嘉禮按住她的弦,臉色陰沉:“走去哪裡?”
眼淚憋不住,鐘之夏扭頭避開他:“您放心,我悄悄的走,不給您添麻煩。”
“呵。”
勖嘉禮毫不留情地奪走她手裡的琴,往牆角一扔。
“不要碰它。”
鐘之夏撲過去,想搶回“瑪格麗黛”。但勖嘉禮一把扯過她,輕輕抓着她後腦勺的頭發,強迫她揚起臉對着自己,“可以。那我就碰你。”
看着他燃起冷焰火的眼睛,鐘之夏沒來由地想逃:“您不能這樣。”
他不為所動,“我們早就那樣了。你不也很樂意。”
她仿佛陷落撲鳥網的灰藍山雀,掙紮都是多餘。顫抖着忍住痛覺,試圖以順從安撫失控的男人。
很快,她開始更加難過。
不知道什麼何時起,她已經緊緊地抱住他,貼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叫他,“嘉禮,嘉禮……”
勖嘉禮忽然冷笑起來,直起身俯視她:“這就受不了了?”
“……”
鐘之夏仿佛被打了一耳光,呆呆地看着他,然後,無聲地痛哭。
其實勖嘉禮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剖開了。鮮血淋漓。但他依然無面無表情地繼續着。裝作毫不在乎她。
與其讓你了解我,我甯願我是一個謎。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