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落雪在偏藍色的空氣中舞蹈。
“好了,就這樣,以你的文筆和我說的劇情,完全是爆款小說的資質,對了,小說得改個名字,就叫《關于貧窮的我和住在我隔壁的落魄東京少爺對我一見鐘情的那檔子事》。”
鶴見深雪看到編輯将《漩渦》兩個字劃掉,寫了一行字在下面,這是新的标題。
鶴見深雪點點頭,收回了被畫的亂七八糟的稿子,沉默不語。
“時間差不多了,鶴見老師,稿子改完了記得和我打電話,我們再繼續讨論。”大滝悠成拿起公文包站起來,其實還能、且還想繼續對眼前這個漂亮學生說教,但喝了一下午咖啡,讓他尿有點急。
道别之後,大滝悠成一面打電話一面沖向廁所,對電話裡的人說,“對對,今天吃中華拉面,喝啤酒加冰……”
大滝悠成标志性的大嗓門逐漸遠去,鶴見深雪也有點累了,雖然大滝悠成說的話他一句話也沒聽,但忍耐也需要很大的力氣。
他有些珍惜地掏出橡皮,将被編輯貶得一文不值的白色稿紙上,用鉛筆寫的内容擦去。
大滝悠成用的力氣很大,即使擦掉也留有很深的印記。
他麻木地擦着,很快有水滴落到封面上,同時書包裡的電話響起,他手忙腳亂地擦擦臉,接通電話——
“媽……”
“小雪!快出來!我在紅綠燈等你。”媽媽的聲音被電波扭曲,很急切,“今天下午我要去美國了,爸爸也從監獄裡出來了——我和他一起去。”
“噢——那我……”
“所以我現在就要把你送到宮城。”
“這麼快?!……那、那我的東西呢?”鶴見深雪驚訝地問道,語氣有些哽咽。
幾分鐘後,鶴見深雪坐在了汽車的後排。
後車廂裝不下的書、雜志、漫畫、文稿以及衣服日用品,堆到本不寬敞的後座,他就和書擠在一塊,一本精裝的《百年孤獨》邊角堅硬,把他白得發光的膝蓋戳出紅印子。
家裡的六個司機早已辭退,豪車變賣,老媽還不算熟練的開一輛普通的奔馳。
要說為什麼不過是區區的家庭變故而已。
鶴見深雪——母親是美國财團獨生女、父親是日本教育部大臣,從小嬌生慣養,放到小說裡,至少是龍傲天爬到的一百章才能幹掉的富二代。
不知道這個世界線裡哪個龍傲天崛起了,他才十七歲,被一朝打落泥土。
老爸被冤貪污入獄,母親家族深陷壟斷和稅務風波,需要舉家遷往的美國老家。
當然,這個舉家并不包含鶴見深雪。
他被老爸暫時安放到了年輕時幫助過的一個下屬家裡。
鶴見深雪從書包裡掏出一張泛黃的舊照片,照片裡兩個小孩穿着和服手牽着手,照片的背面寫着:
——2001年徹和雪,在東京,鶴見府,最好的朋友。
鶴見深雪對此毫無印象。
*
“及川!發球!”
迅猛飛馳的排球落到了及川徹的手中,他一躍而起,感受到掌心排球的形變,熟練的調整角度,将排球狠狠砸到球網對面。
“YES!發球得分!”
及川徹用力握拳慶賀,汗水從他優越的輪廓滑下,在排球場的酣暢淋漓下露出毫無陰霾的笑容,潇灑地撩了撩劉海,結束一天的訓練。
“——那,我先回家咯!”
“打掃衛生啊!啊?!”
及川徹熟練地無視隊友花卷貴大的咆哮,自顧自地開始換掉排球鞋。
“善良的岩泉大人今天幫我值日哦~”
岩泉一在花卷貴大的震驚的目光中,撿起地上的排球,挨個打入球框中。
花卷貴大沉默片刻,嚴肅道:“喂——世界末日了嗎?”
“怎麼可能?馬上就要世界末日還呆這裡打排球,我們這群排球少年也太悲哀了吧?”
“那你怎麼會幫及川——打!掃!衛!生!”
岩泉一終于轉過身,面無表情:“因為及川今天要去告白。”
及川徹連忙從身後捂住岩泉一的嘴,“他胡說的,萬人迷及川先生怎麼會去告白呢哈哈哈。”
告白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及川徹在感情上還從來沒有主動過,不過是再見一眼十年前就認識的童年異性好友罷了。
——但,如果那個印象中不愛說話,性格溫和善良的漂亮小女孩,還和以前一樣,牢牢記得他,并且也表現出對他的與自己相似的情緒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及川徹這樣想。
岩泉一狠狠瞪着及川徹。
敷衍完八卦的排球部員,及川徹朝着自行車停放點跑去。
他個高腿長,邁開步子當别人兩步,潇灑跨坐在自行車上,打開手機是媽媽剛發來的消息。
【深雪——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鶴見伯伯家的孩子,他們家沒少幫助過咱家,你們小時候關系很好,或許你不記得了,對人家客氣點。】
及川徹單手打字,輸入——
【我記得啊,老媽,别小看人好吧!】
【她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