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郁霧睡得很不安慰。
光怪陸離的夢裡,往事一幀一幀閃過,害羞的,開心的,難過的,崩潰的,最後是她永不願記起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畫面。
郁霧蹲在地上,像被絞住脖子般無法呼吸。柯延臣朋友們朝她扔石頭,四周刺耳的哄笑聲把她淹沒。
“就她呀?怎麼配喜歡柯延臣的?”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呗!”
“知不知道柯延臣說你是騷貨!”
“想男人想瘋了,主動勾引的賤貨!”
“綠豆眼,小王八!哈哈哈哈!”
巨大的羞恥感徹底把她擊穿,甚至維持不了最表面的倔強自尊。
眼淚一顆一顆砸下,用盡全力也無法挺直脊椎。
在模糊的光幕中,她看到柯延臣事不關己傲立一旁,用一種冷漠到刺進心髒的眼神淡淡睨她。
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心髒絞緊一滞,夢醒,郁霧摸到整隻濕掉的枕頭。
她吸了吸鼻子,眼裡閃爍着淚花,慢慢坐起來抱膝蓋。
暗室沉寂,阒然無聲。
明明,都好久沒有夢到那些事了。
他帶給她滅頂般的疼痛,卻輕飄飄全忘記了。
*
郁霧沒再睡着。
靠坐在床頭,慢慢看着窗邊的天漸漸變白,遙遠旭日漸漸升起。
郁霧今天約了好友昝雅一起吃飯。
她收拾好自己,提前去了餐廳。
餐廳環境清幽,陽光輕撫在桌面一角,鋼琴聲靜靜流淌。郁霧坐在靠窗的位置,指腹輕輕摩擦杯壁,微微出神看向窗外一空如洗的湛藍天空。
不知道回到南海市是否是正确的決定。
“诶,你是郁霧是吧?”
郁霧擡眼看去,眼前男人一件風騷花襯衫,嘴角擒着一抹風流笑容,他繼續介紹:“我是柯延臣好兄弟,葉仁。柯延臣,你昨天跟他相親的那個。”
郁霧認得葉仁,他不認識她罷了。
郁霧禮貌問:“你好,找我有事嗎?”
葉仁指了指不遠處一張桌子,坐着兩位打扮豔麗的女人,“我朋友袁音說和你是高中同學,邀請你過去坐坐。”
郁霧順着視線看去,袁音和宋蔓正盯着她,姿态高傲,目光并不友善。
她禮貌笑笑:“不了,我約了人了。”
葉仁絲毫沒有一絲被人拒絕的窘迫,他暧昧眨眨眼,“打擾了。”
葉仁回了位置,郁霧低頭喝了一口水,心卻怎麼也不靜。她起身朝着廁所方向去了。
.....
郁霧正打算打開廁所隔間的門,聽到兩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她怎麼又和柯延臣攪合在一起了?”
“說是相親認識的。她家現在怎麼這麼有錢?”
“再有錢又怎樣?難道還能踩在我們頭上?真是好笑,這麼多年,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勾引男人。”
“你說她記不記得高中那些事——”
郁霧打開隔間門的一瞬間,聲音戛然而止。她盯她們倆一眼,自若無人走到洗手台前擠了洗手液。
宋蔓翻了個白眼,低頭玩弄她漂亮的指甲,用手肘推了小跟班袁音一把。
袁音清了清嗓子,熱絡開口:“喂郁霧,你也太沒禮貌了吧?咱們怎麼說也是老同學了,怎麼見面也不打個招呼?”
郁霧洗手的動作頓了頓,側額認真凝視她:“我們很熟?”
袁音眼睛一瞪,緊緊抿唇壓制下來,又酸溜溜道:“也是,你現在家裡有錢了,看不起我們老同學了。我聽說你昨天和柯延臣在相親?”
郁霧很平靜回:“關你什麼事?”
“你!”袁音一雙眼睛冒火,徹底撕破臉皮:“我看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忘了當年你在學校狼狽給人□□的日子了!我警告你,不要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郁霧立在那裡,眼神淡漠。
宋蔓也終于慢悠悠擡眼,唇角挂着嘲諷的笑:“我也警告你,如果你膽敢肖想柯延臣,我會讓你摔得比上次還慘千倍萬倍。”
郁霧沒有回話,宋蔓和袁音把她的沉默當做示弱。她們倆得意冷哼一聲往外走,推開門的一瞬間,聽到身後一聲清晰的冷笑。
兩姐妹回頭看郁霧,郁霧正在用擦手紙擦水珠。她擡起眼睫,眼中寒光直直逼視門口姐們倆,倏而一笑:“那就試試呗。”
氣氛凝滞。
兩姐妹對視一眼,眼中皆有驚愕。以前的郁霧多好欺負,哪裡像現在這個渾身帶刺。
郁霧也終于擦完手,旁若無人走到呆滞的袁音和宋蔓前,擦着袁音肩膀穿過。
“借路。”
袁音的反應來的很快,她沖着郁霧背影尖叫:“操!郁霧你他媽嚣張什麼?”
郁霧沒搭理。
*
回了位置,昝雅已經到了。
昝雅注意到郁霧表情不太好,問怎麼了。
郁霧簡單解釋了一下,輕聲道:“沒事,先吃飯吧。”
兩人開始用餐,郁霧總感覺背後有灼熱的視線。
她扭頭去看,果不其然,袁音和宋蔓在用眼神狠狠剜她。
她知道,有些東西,是躲不過去了。
......
郁霧和昝雅下午又去逛了街。
分别時,昝雅抱抱郁霧,隻輕輕說:“我會一直陪着你,不要怕。”
郁霧露出苦澀的笑,點了點頭。
回到家已經是八點了。
她正打算去洗個澡,母親葉紅棉打來電話。
“唉,柯延臣那孩子多好啊。你怎麼就拒絕了?你剛回南海市,可能還不太懂。除了城北那望塵莫及的三大家族,他家可是南海市實力最雄厚的企業,家産百億呢!仔細說起來我們還有些高攀。”
“你也是知道窮日子有多艱難,找一個實力雄厚的夫家,下半輩子吃穿不愁。”
“而且我打聽過他家庭,他母親溫婉,很好相處。我還是想給你找一個好婆家,讓你日子好過點......”
“.....媽,我現在反悔了。”
“什麼?”
“我也覺得,柯延臣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哎!”葉紅棉笑聲透過手機傳過來,“好好好!隻要你喜歡,什麼都好!”
郁霧又和葉紅棉扯了些家常才挂斷電話。收拾完一切,她躺在床上,心很空。
明天要去公司報道,郁霧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