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夷甯回到府上後,就被春莺困在房内不讓出去,還仗着李昭瀾的話将所有窗戶關了個緊。她本來也沒打算亂跑,折騰一天早就困得不行,春莺進小廚不到二刻,鄧夷甯便睡死過去。
一直等到戌時三刻才醒,還是被李昭瀾這個家夥吵醒的。
鄧夷甯迷迷糊糊睜開眼,房内燭火搖曳,透着些許暖意。
“将軍倒是睡得安穩。”
鄧夷甯下意識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被褥裡,聲音帶着剛醒時的慵懶與不耐:“吵什麼?”
“本殿吵?”李昭瀾嗤笑一聲,往她額頭上一摁,“本殿下在外奔波勞累,為你翻案,你在這呼呼大睡。身為本殿下的夫人,也不伺候一下?”
鄧夷甯被他一摁,腦袋往被子裡又埋了些,聲音悶悶的:“伺候?殿下怕是忘了,您老人家一向講究自力更生。”
李昭瀾眯了眯眼,手上的力道稍微加重,語調拉長:“哦?本殿什麼時候說過?”
鄧夷甯終于被他整的有些不耐煩,猛地拍開他的手,擡眼瞪着他:“你到底要幹嘛?”
“姜家老宅失火了。”
鄧夷甯從床上蹦起來:“什麼?”
“未時三刻,火燒得旺,跟鄧府那晚一模一樣,沒留活口。”李昭瀾坐在床尾,踢了踢她亂扔的鞋。
“未時三刻,天色正亮,怎會如此?”
李昭瀾眯起眼,聲音低緩:“殺人滅口,什麼時候都是這樣。”
“那新宅呢?有何動靜?”
“魏越去了,還沒消息。”
鄧夷甯坐直身子,理了理衣服上的褶子:“太突然了,為何?姜家老宅的東西都去了新宅,在老宅滅口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原因?還是說他們要找的東西一直在老宅?”
“别想了,先起來吃點東西,小廚熬了湯。”
鄧夷甯掙紮一番,翻身下床,随手撈起外袍披上:“走吧。”
夜色沉沉,屋外的寒風吹得鄧夷甯心煩,吃完飯就把自己鎖進書房,鑽研李昭瀾留下的書籍。
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穩,夢裡滿是那晚大火燃燒後的灰燼,嗆得她眼淚直流。在躺椅上翻來覆去的,就是沒那張床睡得舒服。
次日清晨。
鄧夷甯起床後,剛推開門就瞧見院子裡幾個家仆湊在一塊,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春莺也在其中。
她皺着眉,蹑手蹑腳靠近幾人:“聊什麼呢?”
幾個家仆見她過來,立刻禁聲四散,春莺回頭見是她,上前一步。
“王妃,今日天未亮,就有人敲響了登聞鼓。”
“登聞鼓?”
春莺點頭:“那人一大早便跪在縣衙門前,說是要面聖,但那官差不管不問,是南街的乞兒讓她去敲登聞鼓,那婦人一聽,一瘸一拐就去了午門。”
“可知所告何事?”
春莺搖搖頭,猶豫了一瞬,低聲道:“不過殿下天還未亮便被召進宮。王妃,是跟擊鼓有關還是跟昨日大火案有關啊?”
“不知。”
“王妃,天涼,奴婢伺候你更衣,等殿下回來再議。”
——
宮内,乾安殿。
大殿之内氣氛沉悶,未點過多的燭燈,門外晨曦微露,殿中已有數道身影端坐,各自神色不一。
太子李韶诠坐在左側最前端,神情淡漠,目光落在桌前的果盤上,手中捏着一卷未展開的折子。
二皇子李慎恒垂着眼,一身青黑色長袍,袖中藏了一隻玉扳指,輕輕轉動着,瞧不出臉上的情緒。
李昭瀾作為老三坐在兩人對面,懶洋洋的倚在椅上,哈欠打個不停。
皇帝坐在殿上,眉目沉沉,手指緩緩叩擊着龍案,聲響落在寂靜的大殿之中,格外清晰。
幾位皇子各自沉默,心思各異。
“潇王承王呢?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未到?”
身旁的公公低聲回應:“回陛下的話,潇王承王還在來的路上。”
“那就不等了,今日召你們入宮隻為三件事。第一,便是我們父子之間,許久未一起用過早膳了,今日朕特地下令禦膳房,給各位準備了不同的吃食,開動吧。”
殿内一片靜默,李峥的聲音落下後,太監立刻躬身退下。不多時,便有幾名宮人端着各色精緻的食盒,一一擺放至各自桌前。
李韶诠掃了一眼,對這場家宴興緻缺缺。
李昭瀾又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拿起筷子,看着面前那碗熱氣騰騰的藕湯,語氣懶懶:“父皇,可還有其他要緊的事?昨夜勞累,王妃還在府中等着兒臣呢。”
李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哦?昭王與昭王妃如此恩愛,那朕豈不是得盼着皇孫的到來了?”
“父皇有心了。”
李峥眯眯眼,緩緩道:“好,那朕就直說——姜家大火,各位有何看法?”
李韶诠放下手中的羹勺,目光微冷:“回禀父皇,兒臣以為姜衡思已死,此事本該落幕,姜家餘人乃無辜慘死,兒臣願徹查此事,還姜家一個清白。”
李峥露出一個滿意的眼神,對着他點點頭:“甚好,太子身為儲君,能有如此擔當,朕便允了。最遲五日,朕要你給姜家一個交代。”
“謝父皇,兒臣定不辱使命。”李韶诠看了眼李峥,将話頭對準李昭瀾,“兒臣鬥膽猜測父皇要說的第三件事,便是今日登聞鼓之事。兒臣以為,三皇子殿下聰慧謹慎,又在民間頗負盛名,此事交給三皇子殿下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