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覺得呢？”李峥把話抛給李昭瀾。

“兒臣聽父皇的。”

“新婚大吉，本不該派遣你做此事。慎王手中還有其他要事處理，那兩個家夥，一灘爛泥。也罷，此事就交給昭王，不要辜負了朕對你的期望。”李峥擺擺手，聲音透着疲憊，“行了，昭王若是着急便退下吧，有太子和慎王陪着朕就夠了。”

“謝父皇。”

李昭瀾一路搖搖晃晃，剛出了宮門，便在不遠處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

鄧夷甯正靠在馬車内，半夢半醒之間，腦袋一點一點的垂着，似乎是睡得不安穩。

下一刻，車簾被人一把掀開，一道熟悉的身影跨步而來，直接坐在她左側。鄧夷甯猛地一激靈，揉了揉發酸的脖子。

“喲，将軍睡着呢。”

鄧夷甯按了按太陽穴，問道：“陛下召你入宮所謂何事？”

“姜衡思的事，你恐怕不能插手了。”

鄧夷甯歪着頭問他：“為什麼？”

“太子殿下攬了調查姜家大火之事，将軍若是繼續調查，太子那邊恐是不會放過你。”李昭瀾頓了頓，繼續道，“最遲五日，五日之後便可繼續調查。”

“五日？這麼久——那你呢？你進宮作甚？”

她不傻，太子主動招攬此事，恐怕調查真相是假，改寫局勢是真。

李昭瀾淡定自若地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淡淡開口：“調查登聞鼓一事，你與本殿一起。”

鄧夷甯眉頭一皺，果斷拒絕：“不去。”

李昭瀾輕嗤一聲：“由不得你拒絕，回去收拾一下，跟我進衙門見人。”

而衙門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鄧夷甯出手相助的那個婦人，此時的她倒在大牢裡的草編上，不知是昏了過去，還是沒了氣息。

鄧夷甯今日也一瘸一拐跟在李昭瀾身後，今日不知怎麼回事，這右腳總是使不上力。早晨在院子裡走了幾圈，栽了好幾個跟頭。

陰暗潮濕的牢房裡散發着腐敗的氣息，木頭上的裂紋裡滲透着不同的血液，讓人一靠近就想嘔吐。

獄卒正小心翼翼領着昭王和王妃往裡走，生怕得罪了這兩尊大佛。鄧夷甯一腳踏進牢房。目光落在那道蜷縮的身影上，腳步一頓，眉頭微微皺起。

昨日摔倒的婦人。

“就是她今日擊鼓？”

獄卒縮了縮脖子，唯唯諾諾回答：“回王妃的話，正是此人……今早被我們的人帶回審問，一直閉口不言，直到半個時辰前昏了過去。”

鄧夷甯眉頭緊皺，蹲下身打量婦人的情況。

“她昨日有帶包裹的，包裹呢？”

獄卒沒料到王妃認識這人，這下更害怕了，磕磕巴巴道：“包裹……包，包裹在——王妃，小的真沒見過什麼包裹，小的隻是奉命看管犯人，其餘小的真不知情。”

鄧夷甯伸手探了探婦人的鼻息，确認還活着。但随即，視線落在她裸露的皮膚上——

瘦削的手腕上布滿青紫勒痕，小臂上是被人抽打過的痕迹。

鄧夷甯眼神一沉，直起身，冷聲問道：“她為何擊鼓？”

“小的不知，隻是聽聞上頭的人傳話，說她隻是一個勁要面見聖上，小的真的不知。”

李昭瀾慢悠悠開口：“不知？那衙門為何要打人？屈打成招嗎？”

獄卒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字不成句。

“行了，沒聽見王妃方才說包裹一事嗎？去找包裹，原封不動給本殿帶回來。”

獄卒連滾帶爬，消失在兩人面前。

鄧夷甯瞧着那婦人的慘狀，心裡隐隐覺得不對勁，于是再次蹲下身，輕輕推了推婦人肩膀，輕聲喚道：“大娘，醒醒。”

婦人沒有反應，绻縮的身子動了動，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嗚咽，像是處于半昏迷狀态。

李昭瀾走出牢間，朝着外頭的人喊了一嗓子：“傳太醫！”

太醫來得很快，簡單處理了傷口，給婦人服下一顆黑色藥丸，幾個獄卒忙前忙後把裡面清掃了一番，給三人備了一桌好菜。

婦人是在服下藥丸後的半個時辰裡醒來的，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目光渙散了一瞬。喉嚨幹澀，嘴唇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緩緩地眨了眨眼，支起身子，在邊上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婦人怔了一瞬，想要掙紮着坐起身，卻因手腕的傷使不上力。

鄧夷甯見狀，立刻伸手扶住她，聲音低緩：“别急，你剛醒，慢慢來。”

婦人看着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底盡是難以置信：“姑娘……是你？”

“是我。”鄧夷甯點點頭。

“你、你怎麼會在這？”

“大娘，我是來幫你的。我叫鄧夷甯，安和公主。”鄧夷甯轉過身，露出一旁的李昭瀾，“這是大宣的三皇子，昭王殿下。”

婦人瞪大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

“你既然敢不遠萬裡來這大宣城内敲登聞鼓，想必無懼生死。”鄧夷甯看着她渾濁的雙眼。

“告訴我，為何擊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