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越過女子上前,送上手中的木盤,上面放着的似是衣裳。
“夫人,瑞錦坊新制的成衣,殿下特意挑選的,這位是花簪娘,前來伺候夫人梳妝換衣。”言罷,魏越退出了房門。
“夫人好,我是誠司禮的花簪娘,前來伺候夫人梳妝。”
鄧夷甯目光落在木盤上,那是一套月白色的紗裙,裙頭是一朵綻放的昙花,裙擺處用銀線繡着細膩的暗紋,衣料輕盈,光線下泛着瑩潤的光澤,乍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綢緞。
鄧夷甯雖不常穿着打扮,但見了這衣裳,倒也不得不承認,李昭瀾挑的确實不錯。
她站起身,轉了轉頸骨,随意道:“有勞了。”
一番梳妝後,鄧夷甯對着銅鏡看了看,頭發被绾成簡潔的飛仙髻,兩側垂下細細的發絲,搭在肩頭,額前的碎發輕輕掃過眉心,少了幾分英氣。
鄧夷甯輕輕撥弄了下發間的鮮花,目光落在鏡中的自己,眉目微微一挑:“倒是有些陌生。”
“夫人天生麗質,如何打扮都是好看的。”發簪娘笑道,帶着幾分由衷的贊歎。
鄧夷甯微微一笑,正要起身,便聽得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夫人,捯饬的可好?”
李昭瀾的聲音透過門闆傳進來,這不是他第一次喚她夫人,但此刻傳入鄧夷甯的耳裡,落下了幾分情意,耳尖也爬上了一抹粉紅。
鄧夷甯走到門前,順手推開。
李昭瀾站在門外,與先前不同,身上也換了一套墨白色長袍,腰間束着墨玉腰帶,襯得身形颀長。站姿随意,目光從頭到腳掃過,露出滿意的表情:“果然是換了身衣裳,好看了許多。”
鄧夷甯瞧着他這身打扮,一副春日開花的模樣,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
花簪娘快速收拾好東西,側身離開房間,給兩人留出說話的地兒。
鄧夷甯本就生的極為标緻,隻是平日裡習慣于素雅露面,神色淩厲,又因習武多年,周身總透着幾分淩冽的英氣。而今日難得精心梳妝,淡淡的珠光點綴在雙頰上,豔紅的口脂塗抹均勻,嫩的能掐出水來。
他沒再多言,隻是一言不發地盯着鄧夷甯看,看的她心裡一陣發毛。
正此時,屋外一陣風吹來,帶着一絲料峭的春寒,鄧夷甯下意識縮了縮肩膀,衣料輕薄,透着寒意。
李昭瀾盡收眼底,随手解下自己披在肩上的外袍,走上前,直接搭在她身上。鄧夷甯一怔,正要擡手去拂,手腕卻被人握住,低沉的嗓音自頭頂傳來:“披着。”
她低頭瞧了眼那披在身上的外袍,墨色的衣料輕軟,帶着他的氣息。鄧夷甯抿了抿唇,最終沒再推拒,隻是輕聲道:“多謝殿下。”
李昭瀾伸手往前一引:“夫人,走吧。”
——
遂農的夜晚燈火璀璨,街道早已人潮洶湧,沿街的燈籠被點亮,光影交錯,映得整座城籠罩着一片暖光。
戲台上鑼鼓聲震天,一出《望妻石》正唱到妙處,台下圍滿了人。沿街的販叫聲不絕于耳,糖人攤前排着長長的隊,剛出爐的桂花糕香氣四溢,小孩手上提着精緻的花燈。不遠處的河畔,放燈的人已經聚集起來,一盞盞蓮花燈被放入水中,緩緩順流而去,好似一片花海。
李昭瀾本是兩手空空,負手而行。哪知沒走幾步,就見街上女子都提着各式各樣的花燈,也不顧鄧夷甯是否喜歡,自己做主就買了盞小貓燈。
鄧夷甯滿眼的嫌棄,說什麼也不提着,最後隻能落在了李昭瀾自己手中。
她倒也不是不喜歡,隻是覺得這東西提着隻會影響她四處逛逛,這東西隻能放在家,看看就行。
李昭瀾見她四下打量,一個勁往人堆裡湊,忍不住輕笑道:“将軍可是第一次來燈會?”
鄧夷甯目光直溜溜地盯着台子上貌美的花魁,根本沒聽男人說些什麼,不管說什麼她都點頭應下。她興沖沖地擠進人群裡,站在裡頭看戲,跟着台上花魁的動作搖晃,興緻盎然。
李昭瀾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珠钗攤,方才他注意到鄧夷甯在攤前駐足良久,于是趁着鄧夷甯不注意,與攤主交流後,将鄧夷甯瞧過的珠钗全部買下,順手收進袖中。
兩人一路前行,鄧夷甯看見小販賣的鬼頭面具,眼裡透出一絲新奇;見到攤位上擺放的木雕品,目光停留片刻;甚至瞧見小孩子拿着撥浪鼓,臉上也露出了幾分躍躍欲試的神色。
但無論她在什麼地方駐足,李昭瀾總是在她身後慢悠悠的跟着,見她多看兩眼,便順手買下。鄧夷甯先前還覺得浪費,說了兩句他也不聽,就由着李昭瀾去了。
直到兩人走進一條稍顯安靜的巷子,鄧夷甯的腳步才慢了下來。
她四下張望,才發現這條街不如方才那般熱鬧,攤販雖有,遠不如主街繁華。正打算折返回去,卻瞥見了路邊一個買紙鸢的小販。
月黑風高賣紙鸢?
鄧夷甯心下詫異,紙鸢這東西多半是白日放飛才有趣,這個時辰,即便有小孩買下,也無處可放,怎麼會有人在此擺攤賣這個?
她正想轉身離去,誰知剛邁出一步,目光無意間掃到了攤位上方挂着的一隻紙鸢。
好生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