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醉閣今日辦了場舞會,說是路過的老老少少都能進去一飽眼福,還能賞得一口好酒,這舞會戌時才開始,這才剛過酉時,門口就圍了不少人。
鄧夷甯一女子也在其中。
昨日與李昭瀾大吵一架,那人非不讓自己繼續調查下去,還說這是為了她好,都是些場面話,難道她聽不出來嗎?
鄧夷甯立于人群之中,目光掃過那些興緻盎然的男人們。她一身藍色襦裙,外罩墨色披風,雖然不顯眼,但到底是個女子,她貿然前去定是會引人注目,若陸英一黨也在裡頭,那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她本想找魏越帶自己走一趟,又想起昨日李昭瀾說了,魏越已經回了大宣城内,她現在除了找李昭瀾,根本沒法子進去。可李昭瀾神出鬼沒的,分明昨夜睡下前都還在屋内,半夜醒來人就不見了。
鄧夷甯難受極了,可她現在也拉不下臉去求李昭瀾。她摸了摸腰間的銀袋,心裡盤算着要不要花些銀錢,買通閣裡的仆役混進去看看,可又怕對方看出端倪,反倒弄巧成拙。
“煩死了……”她低聲自語,餘光瞥見一隊穿着繡着金長袍的公子哥兒談笑着往這邊走來,其中一個人讓她眯了眯眼——
陸英。
他今日換了身暗青色窄袖長袍,袍底金絲繡着精美的花朵,腰間系着鑲嵌的玉石腰帶,舉手投足間倒真有書生文人的儒雅。
一行人大搖大擺往這頭走着,前頭還有小斯為幾人開路,饒是李昭瀾那奢侈的皇子模樣,也沒這幾位活得風采。
鄧夷甯低下了頭,往路人身後隐了隐,怕那幾人認出自己。
眼看着那幾人進了瓊醉閣,她心頭更是堵得慌,昨日是自己大放厥詞說不要理會李昭瀾這種碌碌無為的風流纨绔子弟,他身為高高在上的皇子,聽到這話豈不是恨的她牙癢癢。
正躊躇間,背後撞到了人,一股熟悉的味道撞進鼻腔,她下意識就要轉身道歉,可那人卻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動,熟悉的嗓音帶着幾分戲谑在耳邊響起:“将軍做事何時猶豫不決了?”
鄧夷甯頓時一肚子火,冷笑道:“殿下不是不讓我查嗎?怎麼,這會兒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李昭瀾不怒反笑:“将軍息怒,若不是我,今日這瓊醉閣你怕是進不去了。”
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李昭瀾将人一帶,面朝着自己,将她的臉按進胸膛,帶着人轉身往反方向走去。這人帶着鄧夷甯七拐八拐的進了個小巷子,放開鄧夷甯後,李昭瀾推開了身後院子的大門。
“進去吧。”
鄧夷甯跟在他身後進了院子,小院幹幹淨淨的,隻有牆角擺了幾盆花,院裡站着魏越,和那日燈會前見到的花簪娘。
“少主,少夫人。”魏越開口。
鄧夷甯進了屋子,這才把目光落到李昭瀾身上。他今日的裝束倒是不多見,成年男子本該高高束起的長發,如今成了幹淨利落的馬尾,鴉青刻絲水紋錦緞,身側挂着一把長劍。
他轉過頭,額間竟多了個抹額。
李昭瀾的眉目本就生的極好,縱然是在深宮那吃人的場景中混成了一副風流子模樣,依舊掩不住身上那與生俱來的少年之氣。
鄧夷甯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身上,她在西戎見過不少外族男子,那五官樣貌比大宣的男子好上百倍不止。可此刻她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是打娘胎裡出來的好看。
比她在象姑館瞧見的那些男子好看了千倍萬倍。
她甚至懷疑,那些個莺莺燕燕若是瞧見了眼前這副模樣,恐怕是搶破頭也要把人拐回家供起來。
鄧夷甯盯得出神,心神微微晃了晃,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盯得太久,忙不疊移開視線,咳了兩聲。
李昭瀾看着她爬上紅暈的臉,不由得覺得好笑,将軍竟也是個看表皮外貌之人。
鄧夷甯耳根微微發燙,可表面依舊故作鎮定:“你這副模樣是要作甚?”
李昭瀾沒回答,給魏越遞去一個眼神,後者立刻領會,對着鄧夷甯做了個“請”的手勢,那花簪娘也點了點頭,先她一步進了屋子。
屋子的陳設與院内天差地别,推開門就聞到李昭瀾身上沉香的味道。正中央是一張紫檀雕花案幾,上頭放着琉璃花瓶,插着幾隻嬌滴滴的花朵。
鄧夷甯往裡頭瞧去,那花簪娘正在一張不大的梳妝桌前擺弄着胭脂抹粉,身後的圓桌上是五顔六色的鮮花。
花簪娘等她坐下後,手腳麻利的開始今日的妝扮。等她從屋内出來時,正見李昭瀾同魏越在亭子裡下棋。
鄧夷甯一身粉色襦裙,外罩一件輕紗大袖衫,如彩雲般飄動,耳後别了一隻嬌豔的牡丹,她有些不适應地往外挪了兩步,仔細一看,露出的頸間也掃了些許胭脂。
李昭瀾擡眸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棋子頓了頓,忽而輕笑一聲,将棋子放下,起身道:“将軍這一身真不錯。”
魏越跟着擡頭,看了一眼,也是不由得一愣。鄧夷甯雖稱不上粗放,但也習慣了騎裝勁服,平日裡叫她打扮一番跟要了命一樣,那性子倔得要死。
鄧夷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幹脆提起裙擺大大咧咧就往李昭瀾面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