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已經昏迷的鄧夷甯卻在此刻咳了一聲,睜開眼虛弱道:“别去,就是一些刺傷罷了。”
“我來吧。”李昭瀾招呼着秋竹離開,視線落在她肩上雜亂的傷口上。
傷口很深,像是利器刺入後又被反複刺入得痕迹,皮肉翻卷,血雖已止住,但看着依舊觸目驚心。李昭瀾看得腦袋發暈,深吸一口氣。
“你管這叫一些刺傷?”他嗓音發緊,“可還有其他傷口?”
鄧夷甯想瞞住,卻攔不住李昭瀾上下其手,又在雙腿、手臂和腰部發現了幾處深淺不一的傷口。
鄧夷甯忍着痛,嘴角扯出一個沒什麼血色的笑容:“也就是那群狗賊仗着人多偷襲罷了,就憑他們那三腳貓的功夫,傷的不知道是誰呢。”
“鄧夷甯!”李昭瀾聲音驟然拔高,随後又硬生生壓了回去。他手上沾着她的血,止不住地顫抖,“你做什麼去了?這也不過一兩個時辰,你就把自己搞成這樣?”
“我想起上次去過玉溪閣,見過一名叫封策的男人,他爹是大理寺少卿。”話還沒說完,鄧夷甯猛地吐出一口血,濺在被褥上。
李昭瀾心道不好,猜測她體内的餘毒還未徹底清除,立刻為她号脈,脈搏有些虛浮,跳動紊亂。
“上次的藥你沒吃完?”李昭瀾反應過來,在遂農那段時日是春莺備好的藥丸,兩人見面次數不多,他也不記得鄧夷甯有沒有按時服用藥物。鄧夷甯自然是沒有吃完,那藥丸還藏在她随身的包裹裡,此刻隻要李昭瀾轉頭擡眼,便能看見高櫃上的包裹。
鄧夷甯閉上眼,謊話張口就來:“吃了,但要藥效似乎不好,那段時日我的狀态也不行,這餘毒恐怕不能徹底清除了。”
“是嗎?”李昭瀾顯然不信她的鬼話,“傷口很深,我讓春莺去工匠鋪給你打個素輿,帶你回宮住上一段時日。”
“别這麼緊張,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這些傷真不重要。”
“若是想說話,那就同我說說是如何受的傷,不然就閉嘴。”李昭瀾将粗布纏住傷口,藥味在屋中萦繞,有些刺鼻。
鄧夷甯是在回屋的半炷香之後從後院離開的,她沒有故意躲避院子裡的人,卻正好沒被人撞見。出了府直抵玉溪閣,隻是這次運氣不佳,據那掌櫃的說這封策許久沒來了,說是郊林有墓被人挖了,還被丢了不少的死雞在裡面,這段時日搞得城中人心惶惶,大理寺也忙得不可開交。
鄧夷甯多嘴問了一句這跟封策有何關系,那掌櫃一臉驚訝的看着鄧夷甯,說:“姑娘可是剛來大宣?這封公子前些時日染了瘋病,說是他去過郊林,回來後就一直這樣,看了不少大夫都不見好轉,封老爺子這才沒日沒夜在大理寺查這案子,明明都上年紀了,卻沒想出了這檔子事。”
離開玉溪閣時天色已晚,鄧夷甯本想去郊林轉一圈,但又怕被李昭瀾發現她私自外出,于是抄近路回府上。
走到一處臨水的小路時,她已經察覺到有些不對,但此刻夜色已深,那把刀又沒在身上,她隻能想辦法甩開跟在身後的人。
“所以可看清臉了?”李昭瀾打斷她。
藥渣敷在傷口上格外的疼,鄧夷甯滿頭大汗,但還是忍者疼痛回答:“蒙面人,跟上次那批人的招式有些不同,應該不是他們。聽口音也不像是大宣的人,看來想殺我的人還是挺多的。”
“還是回宮裡吧。”李昭瀾低聲說着,動作卻不敢太重,指腹輕輕将藥膏推開在傷口邊緣。
鄧夷甯腿上的傷口因剛才的掙紮而有些撕裂,血已将繃帶染透。她沒有吭聲,額間卻又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李昭瀾抿着唇,為她重新上藥包紮好後,擡頭看她一眼,又不敢多言。
處理完一切已經是三更天,他也不好意思再上趕着去跟她擠一張床。
鄧夷甯給不想讓他在床邊守着,威脅他若是不離開,那自己就離開。李昭瀾拗不過她,灰溜溜地跑去了書房。院中已經炸開了鍋爐,周澹一就是再沒有眼力見也明白發生了事情,在見到李昭瀾那刻便湊了上去。
“發生了何事?王妃是如何受的傷?”周澹一已經換了身清爽的衣裳,袖口翻起,正坐在木桌前看着書冊。
“還不清楚,明日你随我一同入宮。”李昭瀾語氣壓着,目光沉沉。
“我不去,我要去找我阿兄。”周澹一當即搖頭,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走向一旁的側榻,“我阿兄還不知曉我活着的消息,我得去見他一次。”
李昭瀾歎了口氣,嗓音有些疲憊:“你阿兄忙着打發女人呢,應該沒時間招呼你的死活。”
周澹一遲疑一瞬,疑惑道:“我阿兄要娶親了?是哪家的小姐?”
李昭瀾聽的腦子生疼,側過身子不去看他,周澹一自讨沒趣,果斷閉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