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周澹一這個人,李昭瀾都要畏懼幾分,用他哥的話來說便是這孩子從小就染上了瘋病,逮誰咬誰。周澹一是周家庶出,他是周老爺子與周肅之生母新婚之夜誕下的錯誤,而周肅之是母憑子貴的産物,種種複雜關系的背後,造就了兩兄弟從小相依為命。
周澹一原名周安之,這是孩提時的周肅之親手為他抓阄抓住的。但他這個弟弟從小就不安分,一心有個江湖武俠夢,特别是在周肅之與李昭瀾相識後,絲毫不顧及李昭瀾皇子的身份,日日纏着對方,懇求李昭瀾帶自己進宮玩兒。
好在李昭瀾也是個心軟的主,見弟弟如此聽話可愛,常常是不顧周肅之這個親兄長的臉面帶着周安之上蹿下跳,這也讓周家在皇室面前賺足了臉面。
二人在方中聊了許久,下人進來添了好幾次茶水,盤中的點心也吃了個精光。
周澹一正在咧嘴笑着,還沒來得及寒暄幾句,就被李昭瀾一把拉過手臂,随後袖子被一把掀起。布料一揭,露出下方青紫交錯、骨頭凸起的臂膀。李昭瀾看的心頭一緊,着急的叫錯了他的名字:“周安之,這是什麼?”
他不以為意地抽回手臂,一邊掖袖子,一邊笑嘻嘻地說:“傷口啊,殿下這都瞧不出來嗎?不過沒大礙,就是些擦傷罷了,死不了的。還有,我現在叫周澹一,殿下還是小心為好,可别被有心之人聽了去。”
“就在府上住下吧,我讓小廚給你補補身子。王妃那兒也别擔心,我讓人盯住你阿兄,絕不會出簍子。”李昭瀾臉色難看幾分,又往裡走了兩步,“李韶诠知道你還活着嗎?”
“暫不清楚,但他已經知曉南支賬冊失蹤的事,算算日程也該查到我頭上了。”
“你是如何回來的?就你一人?”李昭瀾小聲問道。
周澹一攏着袖口随意道:“我的人在七嶺口接應,有人皮面具做護體,走的水路一直北上,前段時日在南街入的城。”
“你在黑鲨還發展了自己的人?李韶诠沒廢了你?”李昭瀾有些詫異。
周澹一勾了勾嘴角:“他求我都來不及,不過他應該是知道了些什麼,南支覆滅就是他給殺手的消息。”
李昭瀾喃喃自語:“他知道了?他能知道什麼?”
“南支賬冊我存在典當行了,晚些我就取回來交給殿下。”
“留在府上吧,我派人去取便可。小心點王妃,她鬼着呢,我讓春莺給你收拾一間屋子出來,沒什麼事兒就别出來了。”李昭瀾果斷拒絕。
周澹一眉頭挑了挑,忽然一臉促狹:“你跟王妃……誰想的這門親事?”
“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周澹一皺了皺眉,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為何?太後不是一向喜歡李韶诠嗎?舍得把這麼大一功臣将軍許配給你?”
“怎麼,我配不上?”
“勉強。”周澹一笑得真誠。
李昭瀾一噎,瞪他一眼,冷哼一聲:“你小子皮癢了是不是?還勉強,我看你才勉強。”
周澹一被他的模樣逗得笑彎了腰,偏頭避開他的輕踹,邊退邊笑:“配得配得,二位新人天造地設,一個鬼精一個老狐狸,配得再好不過了。”
李昭瀾被他一句“老狐狸”逗得哭笑不得:“在房裡歇着吧,我與王妃還有事相商。”
院中燈火通明,幾個下人正在院裡打掃收拾方才那陣大風吹落的樹葉,春莺和幾個下人端着銅盆,行色匆匆往返于後院與廂房中。
“這是怎麼了?”
春莺一臉為難,腳下卻是一步不停,那話似乎是燙嘴,在嘴裡翻炒了好一陣子才無奈的回答:“殿下您自己來看吧,王妃出事了!”
李昭瀾往前一步,看清銅盆裡的血水後,臉色頓時一變。
“她出去過了?”
春莺一臉茫然:“奴婢真的不知,王妃回來後就進了屋子,說要休息一下,誰也不讓進。半炷香前的時間柴林在後院瞧見的王妃,王妃勒令我們不準告訴殿下,加之王妃傷勢有些過重,奴婢幾人也未來得及同殿下告知。”
李昭瀾一路小跑,用力踹開廂房的大門,和春莺交好的秋竹正在床邊為鄧夷甯上藥,被踹門聲吓得一哆嗦。
“叫大夫,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