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禮舉世璀璨奪目,是在聖約翰大教堂舉行的,阮父阮母親自操持,整個帝都都翹首以盼的婚禮。
地毯鋪開百丈,婚禮現場血色玫瑰于風中搖曳。
金碧輝煌大教堂裡,紙醉金迷,百年豪門世家衆人談笑風生,身着華麗的禮服,出席這場盛大的婚禮,杯影交錯之間,無不是屬于上流社會的優雅和端莊。
這是一場比當年阮家父母在一起時還要盛大的婚禮。
可唯一不同的是,那場婚禮是佳話,是美談,而今日這場婚禮注定會成為笑話。
阮母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的蘇繡旗袍,頭發用發簪挽起來,輕挪蓮步,來到阮遇的身邊,依舊是那副清冷模樣。
阮遇才換上了禮服,就被化妝師按在鏡子前。
“我來吧。”阮母對化妝師道。
化妝師連忙将東西遞給阮母。
阮遇皮膚細膩,那張臉毫無瑕疵,唯一讓人覺得不妥的地方大概是臉色不好,談不上多高興,甚至有些蒼白。
鑒于阮遇并不喜歡化妝品,也不喜歡在臉上塗塗抹抹,阮母挑了一個淺色的唇釉,幫阮遇提一下氣色。
“嗯好了。”阮母将唇釉放在桌子上,微涼的指尖微微擡起阮遇的下巴,打量着,“這個顔色很适合你。”
阮遇輕笑出聲,忽然道:“母親——”
阮母清冷淡然地“嗯”了一聲。
阮遇觀察着阮母所有細微表情,問道:“你覺得我和您長得像嗎?”
“當然,你是我的兒子。”阮母其實從未觀察過自己的孩子,也從未認真瞧過阮遇這張臉,下意識說完這句話後,下意識緊盯着阮遇濃豔的眉眼。
阮母和阮父都不是這種明豔的相貌,一清冷淡然,一威嚴淩厲,可偏偏阮遇生成如此,妖冶如血色薔薇。
阮遇卻道:“我覺得我們一點也不像。”
阮母冷下臉色:“不要胡說八道。”
阮遇卻不管不顧地繼續說道:“我記得我不是在帝都出生,當時母親和父親決裂,母親一氣之下離開帝都,打算飛往國外,正好碰上飛機出現意外,飛機被迫降落在一個邊陲小城,母親當時受了驚吓,還好我已經足月,所以順利在那裡出生。等母親醒來時。”
“飛機事故是個意外。”頓了頓,阮母又道,“你想表達什麼?”
阮遇低聲笑起來,搖頭道:“并沒想表達什麼,隻是今天忽然想起來,覺得十分有趣。”
阮母眼含警告:“今日的婚禮,不容出現差錯,别做一些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其實今日無論婚禮成功與否,阮家和徐家的結盟勢在必行,已經徹底捆綁在一起,阮父阮母之所以極力促進婚事,為的是一個名正言順插手徐家家事的身份,讓自己的吃相不要太難看。
同時,這也是阮父阮母對阮遇的最後考驗,經此過後,阮家會徹底被阮遇握在手心裡。
阮遇道:“我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我相信母親和父親也是。”
阮母秀眉蹙起:“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阮遇笑容十分欠揍:“是啊,有事瞞着你,有好多的事情瞞着你,母親打算怎麼辦?”
阮母并不在乎阮遇有事情瞞着她,她和阮父一樣,隻想看見自己所希望的事情發生,于是平靜道:“無所謂,我隻要今日的婚禮順利完成,其他的無所謂,我也不在乎。”
阮遇:“希望如此。”
就在這時,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急匆匆地趕過來,等看見阮遇和阮母的時候,快步過來。
顧雲深風塵仆仆,連衣服都沒有換,一看就是臨時從醫院那裡知道消息,趕過來的。
“小遇,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顧雲深臉色難看,沒想到自己會被所有人蒙在鼓裡,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阮遇結婚對象是溫相儒,卻沒想到成了徐筠軒。
阮母淡聲道:“小遇要和徐家少爺兩情相悅,今日是他們婚禮,有哪裡不對嗎?”
“狗屁!!!”一向溫柔儒雅的顧雲深終于在此刻忍不住爆粗口,被氣得面紅耳赤,“誰告訴你小遇喜歡的人是徐筠軒了?!”
阮母下意識一愣:“他們是青梅竹馬,是佳偶天成,是門當戶對,自然兩情相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青梅竹馬就一定互相喜歡,就兩情相悅了?你和阮琛但凡去打聽一下,就該知道,阮遇有一個互相喜歡了三年的男朋友!”
阮母抿了抿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姐,顧家對不起你,才讓你變成如今的模樣,我會拼盡一切的補償你,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可小遇是你的親生孩子啊,你就忍心看着他和你一樣,步你後塵?”
阮母臉色白的不像話,并不願意談論這個話題,過了半響才說話:“我問過他的……”
隻是沒有細問。
顧雲深歎息:“孩子賭氣的話,你怎麼就真的相信了呢?”
此事是她做的不妥,阮母将目光轉向阮遇,低聲道:“你舅舅說的是真的嗎?”
顧雲深見阮母不再固執己見,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輕聲道:“小遇,你别怕,有舅舅在,就是阮琛也不能逼迫你,隻要你說不喜歡徐筠軒,我們立刻取消婚禮。”
“和徐家那邊的合作,舅舅也會想辦法,你不用擔心。”
他的舅舅還是一如既往地為他着想,隻可惜,這一次,他卻要辜負他的好意。
阮遇道:“沒有強迫,沒有不喜歡,也沒有不願意……”
“我和他沒有可能了,早在醫院時,我和他就已經沒有可能了。”
顧雲深愣住了。
在醫院的時候,他也曾察覺到不對的地方,本以為是小情侶鬧别扭,卻沒想到已經鬧得如此難看了嗎?
“你……”顧雲深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阮遇毫不避諱道:“不關他的事情,是我辜負了他,是我變了心,也是我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傷害了他。這一切和他無關,錯誤在我。”
顧雲深:“發生了什麼事情?”
阮遇溫聲道:“再等等吧,等過了今天,你就知道這一切了。”
顧雲深:“你……想做什麼……”
阮遇:“婚禮要開始了,舅舅先去換個衣服吧。”
音落,一衆仆人忽然出現,将顧雲深連拉帶拽地帶到一邊的房間換衣服去了。
很快化妝間隻剩下母子兩個人了。
阮母一點也看不懂自己的兒子,目光複雜深邃,忍不住問道:“阮遇,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阮遇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傾身擁抱住自己的母親。
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果然,母親都是是香香的,是軟軟的,是滿是慈愛包容的,就如同大海一樣,總是疼愛着自己的孩子。
他低聲道:“媽,你知道嗎?你和爸從不是一個合格的父母。”
阮母緊握住自己的拳頭,神色有些哀傷,并沒說話。
阮遇繼續說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和父親能做一對好的父母。如果不行,就請你們裝成是一對很好的父母吧,裝作疼愛你們的孩子,裝作喜歡你們的孩子,就和其他父母那樣,裝□□你們的孩子。”
阮母聽不懂了,阮遇是在埋怨自己嗎?
“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像是明白阮母心中所想,阮遇緊接着又道:“我已經過了乞求你們愛的年紀了,但從今以後,我希望你們能愛他,哪怕是裝的。因為……他過的實在是太苦了。”
從小到大,沒過過幾年好日子。
“婚禮要開始了,我們過去吧。”
不等阮母詢問那個人是不是徐筠軒,阮遇就已經離開阮母的懷抱,不帶着一絲留戀,轉瞬即逝,像是一陣輕飄飄的風,終究是成了空。
阮母那冷漠端莊的模樣終于有了裂痕,下意識往阮遇離開的方向抓了一下,可青年離開的太快,穿着高跟鞋和旗袍的母親不拼盡全力,根本抓不住他。
于是隻能放他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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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不為這場婚禮驚歎折服。
這是屬于帝都第一豪門阮家和徐家的聯姻,無論是利益與否,還是真愛與否,注定萬衆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