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找到了,張明瑞從監獄裡出來後,就一直住在帝都北邊的一個爛尾樓裡!”
“情況可能有些不好,因為我們剛才調查張明瑞的時候,發現他和一個暴發戶關系密切,就在一個小時前還和那個暴發戶聯系,那個暴發戶不僅有戀同癖,還特别喜歡折磨人,是有名的變态——”
“另外就是,我們還查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準确來說,是有人将證據寄到公司,是關于溫總您母親的。”
“您的母親是被張明瑞害死的……”
……
價值千萬的豪車在馬路上疾馳,窗外的景色瘋狂向後,溫相儒臉色煞白,手腳都是顫抖的,懼怕的,冰涼的。
死去的母親。
出獄的張明瑞。
不告而别上阮遇。
所有的一切串成了一條線。
那就是阮遇很可能對張明瑞下手。
張明瑞罪無可恕,死有餘辜,可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阮遇的手裡,而是死在法院的判決書上,死在刑場上,死在不容侵犯的法律下。
他不配阮遇的手染上血。
阮遇的手這樣好看,應該來拿畫筆才對。
想到這裡,溫相儒心涼的更加厲害。
車裡不隻是溫相儒,還有陸長光,以及阮琛顧溪雲夫妻兩個。
在得知阮遇不見了以後,他們放下滿堂的賓客,跟着溫相儒一起來了。
陸長光急得臉色發白,滿臉自責:“都怪我,我應該多問幾句的,要是我能多問幾句,阮遇說不定就不會去找張明瑞了。”
顧溪雲眼圈紅的像是兔子,道:“怪我不應該瞞着他的,應該提早和他說的……”
想必陸長光和顧溪雲兩個人,阮琛就顯得穩重多了,但從他緊繃的身體來看,可見的他并不像表面那樣冷靜沉着。
“還有多久到爛尾樓?”阮琛道。
溫相儒看着導航,還有上面的預計時間,低聲道:“十分鐘。”
十分鐘也不過是發個呆的功夫,可如今時間就像是被無限拉長一樣,一毫一厘,都顯得如此漫長,甚至周圍的空氣都是壓抑,近乎窒息的。
看着幾個人欲言又止的模樣,溫相儒像是猜中了他們心中所想的那樣,嘶啞道:“已經是最快了。”
所以不能再快了。
直到如今,阮琛和顧溪雲才終于幡然醒悟。
以前的他們是如此的冷漠,哪裡像是父母,一心一意隻顧着利益,根本不把阮遇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反而更像是一個工具。
事已至此才幡然醒悟,嘗到了撕心裂肺的滋味。
明明阮遇小的時候膽子這麼小,别人說話聲稍微大一點就像是驚弓之鳥一樣,躲在角落裡怎麼也不出來,還很怕黑,要人陪,還喜歡偷偷的藏起糖果,會舍不得吃,一直拿在手心裡,最後糖果變得黏黏糊糊。
可是現在的他,什麼也不怕了。
不再渴求父母的愛,所以不再在乎父母的冷淡。
不再渴求他人的理解,于是自顧自地做着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變得獨斷專橫。
他走在一條漆黑的路上,一路跌跌撞撞。
“錯了,錯了,全都錯了。”顧溪雲喃喃自語道,眼神近乎破碎,失去了高傲端莊的模樣,她也隻是個紅着眼睛後悔的母親。
阮琛拍了拍顧溪雲的後背,安撫着愛人,對她道:“别害怕,别擔心,我們會把小遇找回來的,從今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我們把欠小遇的,欠相儒的全都補償回來。”
“我們一定能趕去的,就算是小遇當真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便是傾家蕩産,這條命不要了,也不會讓他去坐牢的!”
顧溪雲聞言這才微微好受一點。
這是他們想到的最壞的結果了。
可是隻有溫相儒知道,事情根本沒有這麼簡單。
爛尾樓并沒有安裝電梯,不過幸好,張明瑞住的地方是在爛尾樓的三樓,幾個一眨眼就爬了上去。
房間并沒有門,隻簡單地安裝了窗戶,所以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去了。
雜亂無章地房間裡,彌漫着腥臊的臭味,周圍的垃圾如山一般,溫相儒率先走進來,目光巡視過四周,試圖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是沒有人。
他們往各個房間裡找去,這時,陸長光忽然發出尖叫聲,大聲喊道:“溫相儒,溫相儒,你看他是不是張明瑞,你看他是不是張明瑞?”
隻見鼻青臉腫的張明瑞被人捆在椅子上,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亦或者是驚吓,因為不斷的掙紮,導緻椅子散架,連帶着他的人也倒在地上,褲.裆下屎尿齊流,令人作嘔。
看到此番場景,衆人反而松了一口氣,張明瑞被綁在這裡,起碼說明阮遇沒有事情不是?
這總是一個好消息。
顧溪雲臉色煞白一片,但好在沒這麼難看了,聲音微微顫抖道:
“還……還活着嗎?”
溫相儒走過去,一下子就看見了椅子上一道砍痕,這道痕迹是貼着張明瑞的脖子砍下去的,但并沒有砍到實處,張明瑞的脖子隻是破了點皮。
再看其他地方,并沒有受傷,還有呼吸,應該隻是被吓暈過去了。
“沒死。”
顧溪雲拍着心口:“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陸長光急得不行,在爛尾樓裡四處亂翻亂找,聞言從旁邊的房間裡探出頭來:“可是阮遇呢?怎麼不見他的蹤迹,他在哪裡?”
阮琛:“我們的人都在樓下守着,要是阮遇離開了,不至于看不到啊。”
因為事情比較嚴重,所以他們沒敢讓外人跟上來。
溫相儒心裡不可控制地發慌,甚至連腿腳都是酸軟的,人也是搖搖欲墜,站不穩的,他從來沒有體會到如此滋味。
是恐懼,是不可控制地恐懼。
但是他不能慌。
溫相儒拿起一邊的茶壺,直接兜頭澆在了張明瑞的臉上,冷冷道:“問他就好了。”
十月的天,冰冷的茶水毫不意外地将張明瑞澆醒了。
不等張明瑞平複自己亂顫的心髒,下意識的哀嚎大叫,“閉嘴!”溫相儒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把他連同散架的椅子一起從地上提起來,按在牆壁上。
“阮遇呢?”
張明瑞滿臉驚恐地看着溫相儒:“你想幹什麼?你想幹什麼?你放開我,溫相儒,我是你老子,你敢這樣對我?!”
溫相儒毫不猶豫地一拳頭上去,直接把張明瑞的半邊牙齒全部打掉,猛地吐出一口老血,開始掙紮大叫起來。
“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光風霁月,清冷孤傲,往日仿佛都是幻想。
像是撕裂了皮囊的野獸,更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沒了表面的平和,溫相儒在衆人面前露出來最狠毒兇殘的模樣。
又是一拳,這次直擊柔軟的腹部。
溫相儒再次詢問,聲音比之剛才更冷:“阮遇在那裡?”
“嗚嗚嗚嗚……别打了,别打了,我告訴你,在……在天台,他在天台!”張明瑞一邊往外吐血,一邊眼淚鼻涕抹了一臉,痛苦不堪,“我錯了,你們放過我吧,求你别打我了……”
阮琛和顧溪雲對視一眼,有些不解:“小遇在天天幹什麼?”
陸長光也忍不住了,他早就看張明瑞不順眼了,上去踹了他一腳,大吼:“他去天台幹什麼?你他媽的給老子說清楚要不然老子讓人把你丢海裡喂鲨魚!”
張明瑞:“啊啊啊啊!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他像是發神經一樣,故意讓我帶他回來了,然後一直折磨我,恐吓我,還說要和我同歸于盡!”
“也是他自己說的不想活了,和我沒關系啊,我什麼也沒對他做啊!”
“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錯了,我錯了,下次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相儒,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溫相儒卻像是魔怔一樣,手裡的力道也跟着松下,張明瑞的身體像是沒骨頭一樣靠着牆滑下去了,倒在地上幹嘔抽搐,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陸長光:“怎麼可能?”
顧溪雲瞬間掉了眼淚:“好端端的,怎麼會不想活了呢?”
像是反應過來一樣,溫相儒扭頭跑出房間,往天台上跑去。
陸長光跟在後面。
顧溪雲脫了高跟鞋,赤腳往上跑,阮琛則是在後面小心翼翼地護住顧溪雲,生怕她情緒激動,直接從樓上摔下去。
十三樓。
爛尾樓足足有十三層。
他們從三樓爬到了天台,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隻知道台階像是無窮無盡一樣,永遠有下一階在等着他們。
天台的風很大,當天的晚上的月色很亮。
在踏上天台的時候,他們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天台邊上的青年,隻要他往前邁出一步,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阮遇!”顧溪雲吓得腿腳一軟,要不是阮琛,就直接跪了下去。
“阮阮……”
溫相儒前所未有的狼狽,額頭沁滿冷汗,薄唇慘白,目光死死地盯着阮遇,明明幾個小時前,他還在宴會上,和其他人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