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腿上的人,輕聲問:“你這五年,到底去了哪裡?”
林初陽早已沉睡,聽不見他的問題,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眼角忽然溢出一滴淚。
為了避免機場事件再次發生,秦向東上班也不帶着林初陽了,隻讓他留在别墅。
“冰箱裡有食材,你做好午飯等我回來吧,我中午回來吃。”
林初陽覺得自己的定位不像助理,像妻子,他點頭說好。
他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等到飯菜變涼,也沒等來秦向東。
晚上,他又重新做了一桌,依然坐在桌邊等。
消失一天無聲無息,讓林初陽心底隐隐不安。
好在晚飯沒讓他等太久。
秦向東回來了。
“你中午怎麼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我扔了一桌子菜。”
林初陽邊給他盛飯,邊問。
秦向東異常沉默,他始終低垂着眉眼,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林初陽在他對面坐下,歪着腦袋瞧了瞧他,問:“怎麼了?”
秦向東慢慢擡眼,眼神像一潭死水,吓了林初陽一跳。
“你……”
他剛想去關心他,卻聽秦向東平靜地說:“昨天,我在飛機上遇見李東明了。”
林初陽渾身一震,臉瞬間白了下去,手不自覺捏緊了手裡的筷子。
秦向東仿佛沒看見他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聲音沙啞低沉:“他看見我很高興,問我你最近怎麼樣……”
林初陽感覺自己站在懸崖邊,馬上就要被風刮得掉下去,心跳極快。
“我說我們已經在交往,你非常幸福。”
秦向東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李東明是他心底最深的刺,他這輩子都跨不去的坎。
嫉妒,羨慕,不甘心,自卑……面對李東明,他有太多複雜的感情。
所以再見面,他趾高氣揚地炫耀自己的勝利。
但李東明和他想象中的反應不一樣。
“你們之前不就已經在交往了嗎?我暗示他跟他表白,他說他很愛他男朋友。當時那個人,不是你嗎?”
“什麼?”秦向東聽不明白,“他……他當年不是跟着你出國了嗎?”
李東明疑惑皺眉:“他拒絕我之後我是移民到國外了,但我是獨自一人,那次之後我們沒再見過。”
秦向東心慌起來,他感覺他觸到一個巨大的謊言的邊緣。
李東明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提示道:“我想你們之間可能有一些誤會。”
機艙門關閉前一刻,秦向東不管不顧沖了出去。
聽他說完,林初陽的呼吸又重又急,秦向東死水一樣的眼睛沉沉看着他。
“哥,這五年,你到底去了哪兒?”
他嗫嚅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已經知道了嗎?今天出去一整天沒有聯絡,是去查他這些年的去向嗎?。
林初陽閉上眼,他的去向很好查,網上有案件公示,身邊有獄友,秦向東被蒙在鼓裡這麼久,隻不過是一直相信他撒的謊。
如果不是碰巧遇見李東明……
李東明已經移民,為什麼會這麼碰巧?
如果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那他還有必要繼續掩飾嗎?
他還在猶豫,秦向東直接将手機界面解鎖,推到他面前。
林初陽低頭,隻瞄了一眼,渾身就像被抽走精氣神一樣,肩膀瞬間塌了下去。
那是他的判決書。
很奇怪,事到臨頭,他以為他會恐懼會害怕,會歇斯底裡,但此刻,他卻無比放松。
就這樣吧,他想,還能比聽法官讀判決書更糟嗎?
林初陽從衣兜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細細地抽着。
秦向東沒有催他,也沒有出聲,兩人隔着煙霧,靜靜地對視。
抽了快半根煙,林初陽才慢慢吞吞地承認:“是,我坐牢去了。”
聽他親口承認,秦向東的心抽得疼了一下。
“故意傷害罪,被判了五年。”
林初陽說一句話抽一口煙,他得好好想想,要怎麼說,才能對秦向東的傷害最小?
“就是餘鵬飛,上面寫着呢,我捅了他一刀。”
他避重就輕:“他家裡有權有勢,又隻有那麼一個寶貝兒子,我把人家腎給切了,他們當然想把我往死裡整。”
他說着,忽然想起秦思怡的話,嗤笑一聲,學了一嘴給秦向東:“五年,已經夠便宜我了。”
秦向東終于開口,嗓音嘶啞帶着哽咽:“你傷他,是不是……因為我?”
林初陽把抽完的煙頭摁滅,如實以告:“對,那時候,他砸了你的頭,你暈了過去,流了一地血,我一時失控,拿刀捅了他。”
秦向東喘着粗氣:“可是……可是……是他對你不軌在前,你是為了保護我才……”
他忽然住嘴,想明白了一切。
“因為我不在……哥……因為沒有我作證,所以不能當做正當防衛,因為缺少證據,所以才會被判刑,是不是??”
林初陽捏緊了拳,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等于默認,秦向東跌跌撞撞站起來,走向林初陽,他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哥……是不是我……因為我……你才……”
他走到林初陽面前,哭着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