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就在這寒潭底,從半臂小蛇,長成千目巨蛟。
塗惟靈百試不爽地畫大餅:“你若助我,我必将你帶出此地。”
蛇嚣不想,百年來遇上的第一個獵物,居然想幫它從這困囿中解救出來。
它那雙布恐怖豎瞳都顯得清澈不少:“大人,吾定為你驅策,萬死不辭。”
塗惟靈不費吹灰之力收獲了新的小弟。
蛇嚣将自己寶藏之地全盤托出。
塗惟靈:“明日,我定來尋你。”
劍器大典那日,劍元山空前熱鬧,群山寂處,天地蒼茫。
仙門大開,衆人得以一觀千年劍宗的氣魄,龍吟虎嘯般的聲響震得人耳膜生疼,錦衣玉帶的山下散修好奇張望,裝整齊的學宮弟子神色自若。
隻見數名身着黑衣的奇工長老,手托四方劍碑。那小小四方玄鐵,從中心一層層剝開,玄鐵脫落的聲音光滑,掌心大小的鐵塊,在瞬間散開,化作一道百丈高的尖塔,覆蓋整塊大地。
四方碑之下懸着數把神器,有上古傳奇鑄劍師以命鑄造的名劍——遊塢光。有機厄閣鎮山之寶——吟晴日。絕世法器數不勝數,還有一柄無人拔得動的古神劍——君夜。
古劍君夜靜靜得躺在那兒,清風掠過,也會被那青銅鋒刃卷斷,哪怕劍柄處鏽斑生花,無人敢上前。他們都有自知之明,唯有問天境之上的修士才敢嘗試。
這無疑是此次劍器大典最大的噱頭。
被選中之人的玉髓會與這些法器産生共鳴從而自行認主,若是有自己心儀卻并未選中的可以嘗試拔劍,或者與器靈締約。
原本平靜無波的洗髓池沸騰起來。
稷澤學宮弟子身上佩戴的本命玉髓彌散白光,數道白光遁入水面,玉髓也随之進入。
塗惟靈看着自己那塊白虎玉髓發燙變亮,同衆人一齊受寒潭洗滌。
好巧不巧,宣祐笙站在距塗惟靈不遠的石壇邊。
兩個人算是不打不相識。
“真不巧啊,塗師妹。”自從宣祐笙覺得塗惟靈毫無威脅之後,人都變得友善不少。
宣祐笙作為奇工家的弟子,自然不會參與劍器大會,純粹來湊個熱鬧,當然還是為了偷看她那天人之姿的蒼越離師兄。
站在宣祐笙邊上一直抱着劍的那位便是她哥哥宣元恪。
塗惟靈朝二人點頭:“你好。”
宣元恪不善言辭,隻是微微颔首,手中依舊緊抱着那柄劍。
兩人一陣耳語過後,宣元恪便被其他弟子叫走,入殿了。
宣祐笙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問道:“你不是參詭家的弟子?需要參加劍器大會嗎?還是想來撈一筆。”
“你怎麼知道?”塗惟靈淡定又散漫地打了個哈欠,“據我所知,繕造兵器的應該更沒必要來吧,師姐你這是……”
今日的宣祐笙打扮的更加誇張,簪插雲鬓,腦袋上的雲彩雙蝶都快盛不下了,流光溢彩的裙裥,款步而過,清香盈袖。
簪上的蝴蝶聽了塗惟靈的話都害羞地顫了顫。
誰能不知其中醉翁之意?
她每每與塗惟靈交談總是率先敗下陣來,氣個肚飽,可今天倒是反常,恬靜溫順地不像話。
哥哥離開了,眼下隻剩她一人,宣祐笙可不能告訴這個讨厭的家夥,正在蒼師兄在東南角的閣樓上,看着自己。
無名之中,塗惟靈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視線,在她身後牽扯交絆,猛然回頭,那人又從高處默默然收回了視線。
宣祐笙含羞帶怯,遲遲不敢往上看。驕縱似她,也會為仰慕之人的目光而窘迫。
她頑固地别過頭去,露出那截宛若白玉瓶般脆弱的頸部,突起的青綠經絡,暴露在陽光下,以不尋常的姿态跳動着。
塗惟靈能深切地看見,她頭頂的細汗。
“師兄在看我嗎?”這樣膽怯的聲音,是從她頸部發出的。
紅衣下擺受到微弱的力,金鈴輕響。
如今的宣祐笙,被那樣的目光注視,她迫切地需要找到同盟,而這個人正是塗惟靈。
“他過來了。”塗惟靈與她背靠背站着。
那張臉越靠越近,直到她第一次看清。
蒼越離的身量很高,風光霁月,端嚴若神,他直立着,緊抿着唇,幹淨的線條高不可攀,眸色蒙着一層難以捉摸的冷,光是那麼站着也徐徐擴散着憂傷。
塗惟靈一怔,總算和傳說中的紙片人見上面了。
周圍弟子頻頻投來目光。
系統:【叮——恭喜主人解鎖與男主蒼越離見面成就。】
系統:【為您播報下列情節,蒼越離出生在無逢山内的一個小村莊,是家中獨子,自小便循規蹈矩恪守正道,他被穆懸子選中帶上山修煉,在他走後結界破碎……待回家,父母早已成白骨……此後修煉便是為報血海深仇。】
怪不得。
男配女配都喜歡他,原來蒼越離走的是美強慘人設。
塗惟靈内心毫無波瀾,反觀一旁的宣祐笙身體僵直,動作不自然到了極點。
蒼越離看了她一眼後低頭淺笑,徑直朝神器飛去。
“那可是古神劍君夜!”
“它的曆任主人無不是至臻化境成功飛升的上仙。”
“隻有化境大圓滿之上的人才能拿起這把劍,一介碎玉境的小生居然妄圖拔劍。”
“不過蚍蜉撼樹,自取其辱,罷了。”
“……”
周圍人議論紛紛。
塗惟靈面前的場景與系統播報的音軌同步。
系統:【叮——蒼越離在洗髓池中一躍而起,取出本命玉髓……神器歸位。】
沸騰的水面一瞬間靜止,萬籁俱寂,萬劍任聽。池面結冰,蒼龍引長劍,古劍君夜歸。
隻見那人,單手負于身後,飛升上前取劍,神器認主。
他成功了。
蒼越離面不改容,好似那劍本就是囊中之物。
四周一片嘩然。
其中一道倩影,猝不及防地進入塗惟靈的視線。
“蒼師兄——”宣祐笙不顧周圍人的視線,迎上前去,她要做第一個道喜的人,“恭喜你,成功拔劍。”
“阿越——”
另一道金鈴的聲音在人群中清顯,銀粟淚眼朦胧地望向他。
“我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