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卓寄托在孫南嘉身上的希望落空，他隻能像隻過街老鼠四處逃竄。

好多天過去，槐花巷裡終于清淨。

孫南嘉一如既往的努力學習，甚至在那之後，他更加拼命。

一診模拟考，他再次刷新了記錄，取得了令人歎服的好成績。

按照他的這個分數，完完全全可以上他夢寐以求的那所大學。

江淮夢替他開心，同時也焦慮自己。

她算了自己的成績，要和孫南嘉上同一所大學，還是有點難度的。

距離高考也就幾個月的時間，江淮夢不知道還能不能補起來，她有些動搖，跟孫南嘉商量，“要不……我還是算了吧……”

“沒自信了？”

江淮夢點頭，“我感覺，還是有些難度的，我不敢保證能穩上，雖然我也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學……”

“但我就是怕……要是到時候我發揮失常怎麼辦？”

“不會的。”孫南嘉看着她，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他們相互陪伴，有孫南嘉的這句話，江淮夢就算咬着牙也往前拼了。

一切都是美好的開始。

他們一直這麼認為。

如果不是那追債的人追到了孫南嘉家門口。

……

孫文卓的債主是當地特别有名的地頭蛇龐龍，混□□的，經常做一些地下交易，這些年黑心錢也掙了不少，在烏蘇開了一家賭場，規模大，生意也挺紅火。

很多人都去那兒賭。

孫文卓也去，可能是因為他太過貪婪被龐龍盯上，他下了圈套，孫文卓又正巧不巧的跳了進去。

這幾十萬就算欠上了。

可孫文卓是個沒錢的老賴，他們抓到他讓他還錢，一次次被他拖延期限。

一直拖延到孫文卓下落不明。

龐龍招呼着手底下的人四處尋找孫文卓的下落。

人跑了，錢也沒了。

這感覺就跟吃屎了不痛快。

龐龍很生氣，他并不打算因為這個就放過孫文卓。

他喊來自己的心腹，問他：“之前他說自己還有個兒子對吧？”

“他是這麼說過，”阿彪嗤笑，“不還跟我們炫耀他兒子多厲害嗎？”

有人跟着附和，“厲害有什麼用，這父債子償，還不是得替他老子還錢！”

龐龍諱莫如深的勾了勾唇角，手指摩挲着淺淺胡茬的下巴，“阿彪說得對，他孫文卓我們找不到，不還有個兒子在那兒。”

“那我們找他兒子去？”阿彪一邊說，還抖了抖自己身上那堅實的肌肉，“今天就把這債給要回來！”

“不急。”龐龍說：“孫文卓不好抓，他兒子可好抓的很，先看看情況。”

“看情況？”阿彪是個直性子，神經粗，“老大，事實就擺在這兒了，我們還要怎麼看情況？！直接找那小子要錢不就得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阿彪，跟哥這麼多年了，你腦子怎麼還這麼簡單。”龐龍傷腦筋的看着他，數落他一頓，“先跟我去他學校。”

龐龍帶着阿彪去了清川中學。

大中午正是吃飯的時間，學校有不少同學會出校門吃飯，鐵栅欄大大開放，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結伴從裡面出來，在這附近尋覓吃食。

他們身上都穿着清川中學統一的藍白校服，臉上挂着笑容。

龐龍和阿彪就站在一旁，看着那些青春的身影一一從身邊走過。

阿彪突然有些羨慕他們這個年紀，正當年少的青春，每天除了讀書就是學習，多好，不像他們，為了錢不是在追債就是在追債的路上。

思維被漸漸的拉遠，阿彪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來這兒的目的。

看了一眼身旁的龐龍，問他，“老大，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麼？”

龐龍手裡夾着煙，他吸一口，嘴裡吐着煙霧。

他的視線鎖定在校門口，對他說：“看到他兒子了嗎？”

阿彪一頭霧水，“沒看到啊……”

“不是，他兒子長什麼樣我們又沒見過，這裡這麼多人，我哪知道他兒子是哪個……”

“去，”龐龍差使他，“找個同學問問。”

“是。”

阿彪是個幹實事的人，一過去就抓了個落單的男學生，男學生蘑菇頭黑眼睛，一看就是這學校裡的好學生。

和阿彪兇神惡煞的臉對上，男學生有些驚恐的睜大了眼，說話也結巴，“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阿彪在社會上虎慣了，他完全不管男學生的驚恐，直接問他，“你知道孫南嘉嗎？”

“……”

男學生吓得腿在發抖。

見他不說話，阿彪吼他：“問你話呢！”

“我……我……”男生被吓破了膽，抖着聲音我了半天。

“你什麼你，快說！”阿彪兇惡的盯着他，就像是盯着粘闆上待宰的羔羊，甚至是威脅，“你要是敢騙我，以後我就天天來這兒蹲你。”

他老實過了頭，被害怕沖昏了頭腦，忙不疊點頭，“知……知道。”

“他在哪兒？”

男學生哆嗦的搖頭，“不……不知道。”

見他一臉害怕的樣子，阿彪眯着眼睛将他打量，又問他，“你有他照片嗎？”

對方是個兇神惡煞的主，那番打量又叫他毛骨悚然。

怕自己會收到傷害，男學生點頭，然後從褲兜裡摸出手機翻到相冊裡。

那是他在光榮榜上照的照片，用來激勵自己學習的。

龐龍跟着看去，手機上顯示着孫南嘉的寸照。

不得不說，孫文卓長得沒什麼人樣，但他兒子長得還真不賴。

阿彪掏出自己手機拍了一張，然後就放走了男學生，走之前還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

“謝了，小兄弟。”

男學生幾乎是頭也不回的轉身跑進學校。

“……”

阿彪無語的看着溜之大吉的那道身影，不屑的嗤笑一聲，“廢物。”

他走過去到龐龍身邊，将那張照片給他看。

龐龍看了兩眼，諱莫如深的勾着唇，讓阿彪近些天找點人多過來蹲幾天。

……

中午吃得有些撐，江淮夢打算和楊真真一起去校園裡散散步，順便去趟小賣部買點文具。

江淮夢在貨架上選着便利貼，粉色和藍色兩款，她都想買。

“剛剛在校門口看見兩個奇怪的人，可把我吓死了！”

她身旁的兩個女生湊在一起也在挑選文具，一邊聊天。

“是嗎，怎麼了？”她的同伴問。

“他們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就在我們學校門口站着，我還看見有一個抓了三班的眼鏡仔，好像在跟他打聽人。”

“打聽人？”同伴驚訝，“打聽咱們學校的？”

“是社會上的小混混嗎？”

“不是，他們看起來是成年人。”那個女生努力回憶着，“我剛好從他們身邊路過，我好像聽見那個人在問眼鏡仔孫南嘉。”

從他們口中聽見了孫南嘉的名字，江淮夢手一頓。

緊接着聽見另外一個女孩兒問：“高三的孫南嘉？”

“咱們學校隻有這一個孫南嘉。”

“他們打聽他幹什麼呀？”

女孩兒搖頭，“我不知道，我感覺這不是好事。”

“算了，咱們還是别管了吧……”

江淮夢也察覺到這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的聊天她聽了個大概，心裡也漸漸有了猜想。

之前那些天，許燦茹和張春麗經常聚在一起聊天唠嗑，他們說孫南嘉的爸爸孫文卓惹的是社會上的人，她雖然沒聽完全部，但也聽了七七八八。

那些人找不到孫文卓，就改變計劃來找孫南嘉了。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他們都這麼認為。

江淮夢光是想想心裡就發抖，便利貼掉在地上她也無從察覺，她怔怔的站着，木然的一張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文具店裡沒什麼人，那兩個女孩兒也在她無從察覺之時離開。楊真真選好東西繞過貨架來找她，看到她腳邊的便利貼，走過去撿起來，就要遞給江淮夢時，卻看見她一臉出神的樣子。

“夢夢。”

“夢夢？”楊真真擡手戳了戳她的胳膊。

江淮夢回過神來，跟思維不太敏捷似的，她扭頭看過來。

“你怎麼了？”楊真真将便利貼遞給她，“便利貼都掉地上了，你也沒撿。”

“…哦，”江淮夢接過，“謝謝。”

她顫了顫眼睫，驚覺剛剛那些在腦袋裡幻想出來的事情，松了一口氣。

見她臉色不對，楊真真關心問她，“你這是怎麼啦？”

“…我沒事，”江淮夢跟她說：“可能就是學習壓力有點大，我緩緩就好了。”

“那你可得好好緩緩。”

江淮夢點頭，拉着她去收銀台結賬。

這之後的一整天，江淮夢都有些心事重重心不在焉。

傍晚放學，江淮夢和孫南嘉一起走出校門，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像是從泥沼掙紮着出來仰天吐氣，也沒有張開手臂大聲感歎今天好累。

卻反常的像四周望了望。

她今天一直都很奇怪。

孫南嘉皺了下眉，看見她還看向遠處，他下意識問：“你怎麼了？”

反應慢了好久才回他的話。

她收回視線轉頭，“啊？”

“我……我沒什麼事啊……”江淮夢眨眨眼。

隻是她今天聽見那兩個學妹說到校門口，她有點應激反應罷了。

那些人來過校門口，江淮夢怕他們還在這兒，于是拉着他的胳膊就走，“我們還是趕緊回家吧。”

孫南嘉一路都被她拉着，他們的步伐比往日快了許多。

這隻會讓孫南嘉覺得越來越奇怪，他用了點力氣，江淮夢沒拉動他，扭回頭來看他，“怎麼不走了？”

“你有東西要買啊？”江淮夢問他。

以為他真的要買東西，江淮夢又說：“那我去幫你買，你要買什麼？”

他什麼都沒回答。

江淮夢趕時間，她現在隻想帶着孫南嘉趕緊離開這兒，于是又去拉他衣角。

手指才剛觸碰到，她就聽見頭頂的聲音落下，“江淮夢，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