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覺得奇怪，這麼一個心思深沉、位高權重的人，怎麼能有一副如此優雅而完美的漂亮皮相，猶如帶毒的蛇，無鞘的劍。

程淵沒聽見林衍說話，也不疑惑，隻是悠悠然地把手擱在林衍腦袋上，像給貓咪順毛一樣：“好啦，還在生我的氣？行行好，消消氣，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沒心沒肺的上将絲毫不把眼前的少年當回事，這種把十八歲大小夥子當孩子哄的行為徹底激怒了林衍，激怒了他年輕皮囊裡早已死過一回的靈魂。

林衍擡頭，用幽深的眼神狠狠剜了程淵一眼。

程淵見狀眯了眯眼，摸頭的動作都停了：“這是真生氣了？不就一年沒回家了而已嗎？”

諾瑪幽幽地冒出來提醒：“上将，林衍先生，個人恩怨先放一放，作戰系的課程要開始了。”

程淵歎了口氣，拍了拍林衍的肩膀，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知道你現在不想理我，回去再說，好嗎？你不高興，我心裡也沒滋沒味的。”

林衍簡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才好，索性扭過頭一溜煙往訓練基地跑走了。

他倉皇無助地繳械投降，把讓自己心亂如麻的罪魁禍首扔在身後，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程淵看着他背影的眼神訝異又怅然，還帶着一絲隐隐的……失落？

“上将，連嬰兒都會被您驚吓到而哇哇大哭，更何況是青春期心思纖細的林衍先生。”諾瑪的聲音帶着一絲無奈：“還是先做正事吧，您應該多加練習一些聊天的藝術，免得天天氣跑林衍先生後，自己手足無措地尴尬半天。”

程淵聽得雙眉一擰，耳不聞心不煩地把正在口若懸河、喋喋不休的諾瑪手動靜了音。

世界清淨了，程淵聳了聳肩，态度良好地轉身前往指揮中心例行報道。

林衍則埋頭進行着各類課程，整整一個上午，兩人在做正事時忙得足不沾地，連偶爾碰面都隻是微微點個頭，遠遠示意一下就擦肩而過。

……直到下午的作戰系日常訓練開始，整個流程由目前空閑下來的指揮系首席程淵負責。

“與敵方機甲作戰是一個充滿危險的過程。”程淵穿着那身筆挺森寒的軍裝，活脫脫是一位受過嚴苛訓練的冷酷軍官，浸滿了濃重墨色的一雙眼睛淬着寒芒，如同利刃，“駕駛機甲，需要精密的操作和豐富的戰鬥經驗，高壓下的訓練和考核必不可少。”

“今天的測試由我負責，你們可以單獨挑戰我，也可以按系統安排分成小隊合作，商量好隊形，十分鐘内能逃脫我的隊伍過關。”程淵眯起眼睛，“要是被我輕而易舉抓住，或者是整隊都在我手上全軍覆沒……我會給低分。”

所有同學鴉雀無聲，低着頭不敢看這位氣勢逼人的上将。

“怎麼辦啊林衍，我最不擅長駕駛機甲了！”金發的同班同學斯特林哭喪着臉，藍眼睛黯淡成了苦瓜色，“首席怎麼突然搞測驗，緊張得我都快要吐了。”

林衍目不斜視地盯着手裡的終端，操縱着電子屏幕上的機甲躲避缭亂飛舞的炮彈，玩得專心緻志。

“林衍，林衍！你怎麼一點也不緊張？我都快被吓死了！”金毛獅王開始悲苦地咆哮起來。

林衍眼皮一跳，右手移動的速度慢了一點，機甲立刻被炮彈群擊中，遊戲結束。

“……斯特林同學，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吵？”林衍長歎一口氣，瞧着他難看的臉色，“這隻是一個日常測驗而已，放輕松，首席又不會吃了你。”

“可是去年的機甲操作考核首席他給了我一個不及格！”斯特林欲哭無淚，“等級是個C-，我回去還被父親狠狠數落了一頓，萬一這次又是這樣，父親一定會把我連着我的機甲一起扔進太空流浪的！”

林衍一臉空白，看着斯特林淚光瑩瑩的眼睛，開玩笑地問他：“那怎麼辦，要我幫你和首席求求情，讓他盡量給你及個格？”

斯特林擡起他那雙青蛙似的大眼睛，眼神警惕：“你去求首席？他是你什麼人？”

“我哥。”林衍梗了一下，老實回答。

“雖然他上一世把我宰了，但目前應該還是我哥吧。”林衍硬着頭皮想，“起碼他現在沒有想宰了我的意思，反倒還和以前一樣，我生氣了還對我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