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淵稍微放松了一些坐姿，背靠着駕駛座，擰了擰眉心，倦色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比一片晨霧在冷空氣裡蒸發還要迅速。

林衍專注地盯着監控系統，見程淵動了，順勢也活動了一下酸麻的四肢：“怎麼，今天的會開得很順利？”

“唔。”程淵應了一句，随口開了個玩笑，“沒人搗亂效率會很高，世間真理。”

“……”林衍哽了一下，想起上次的半夜水果派對，“所以哥你是怪我吵你？”

程淵很從容地改口：“不，我沒說過。”

“太晚了，睡吧。”他看了看終端，叢林裡的夜色濃得像粘稠的墨，好在高能燃料熾熱的火光為三人撐開了一圈安全範圍。

“按我估計明早會發補給，算是給沒被淘汰的參賽成員一些獎勵，沒休息好的話，當心困得捕撈網命中率下降，接不住空降補給。”

林衍從鼻孔裡冷哼一聲：“不要懷疑我的實力。”

一時間兩人因為誰守夜而僵持不下，誰也不肯讓步。

林衍煩躁地撓了撓頭，突然靈機一現，想起了被他們遺忘在一旁的，已經趁他們開會守夜的時候睡了大半個夜晚的斯特林。

“喂，快起來。”林衍擰開個人終端的通訊，沖裹着睡袋美美安眠的機械師輔助宣布：“很遺憾，你的睡眠時間結束了。”

……

黎明緩緩降臨，晨光驅散了黑夜，溫度一點一點緩慢回升，冰冷而危機叢生的叢林逐漸有了早晨的樣子。

果然不出所料，賽委會為所有仍在參賽狀态的選手每人派發了一箱空降補給，可能是擔心好不容易保留參賽資格的選手因為補給大打出手，特地将每一箱補給設定了專人領取的代碼。

林衍打開一看，果然有一套嶄新的能源庫補給。

三人利落地把能源庫重新裝載，讓機甲的傳動系統裡再度充滿燃料，調試做完後，接着往第二賽區的邊緣前進。

每一片賽區都有着特殊的能量場籠罩着，一方面為了監控内部狀況，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護學生。藍青色的能量罩在天邊隐隐可見，林衍手裡的激光刀很順手，把攔路的藤蔓盡數清理幹淨，估算了一下距離，還需要幾個小時就能到達邊緣，進入越野賽的最後一個階段。

那是藍色叢林裡最危險的北部賽區，裡面有皮厚得媲美合金的巨獸，偶爾會下能腐蝕機甲的酸雨，極端陡峭而複雜的地形。

按照賽制，除了休整時刻可以落地，指導人員隻能在空中負責遠程指揮。程淵将機甲拉高升空，老老實實地履行着導師兼指揮官的職責，用機甲掃描着附近區域的狀況。

“三點鐘方向幾十公裡外在下酸雨，前進時記得避開那段區域。”

他手撐着桌面，懶洋洋地看着地面上被一大群兇獸圍住的兩架機甲，聳了聳肩：“……雖然你們暫時也不用前進了。”

在高空之下，地面上的林衍和斯特林正在陷入苦戰。這一片的大型植物相對較少，但兇猛好戰的巨獸倒是很多，剛踏進這片區域就已經驚動了一個正在休整的族群。

林衍的機甲被蠻牛一般的猛力撞開了幾米，好不容易保持住了平衡。他手裡能割開合金的激光刀跟巨獸的獠牙打得有來有回，居然都沒能把那堅硬的骨骼完全切斷，倒是更加激怒了它們。

斯特林力氣小一些，手裡的激光刀被野獸挑了一下，差點飛出去，心有餘悸地摸着操縱杆：“這幾頭公的是主力軍，要不要打個配合先把它們解決了？”

林衍翻手摁了幾下控制台上的按鈕，能源庫滿載，青藍色的火苗流淌在激光刀的刀鋒上。火做的刀刃。詭谲而美麗。

他說，我正有這個打算。

……

野獸對火焰的恐懼似乎是刻在靈魂深處的，林衍的武器成效很明顯，所揮之處頓時傳來它們尖利的哀嚎聲。

他們兩個人幾乎把獸群整個一鍋端了，積分牌上的數字迅速跳動着，位數越來越長，數都數不清。

北方的高地在視野裡顯出一個輪廓，漸漸可見。

當機甲一路推進，撞到賽區邊緣青藍色光罩的那刻，一陣清亮的提示聲就在整個通訊頻道裡響起：“已抵達終點，預祝您的隊伍取得好成績。”

機甲自動歸位，林衍從駕駛艙裡鑽出來，伸了伸懶腰，随即回到了休整區。

在休整區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剩下的選手們才陸陸續續地到達高地。等最後一支隊伍錄好積分牌上的數據後，巨大的熒幕重新排名，将浮動的分數盡數定下。

電子屏幕上的光點閃着耀眼的紅色，林衍掃了一眼，自己的分數不出所料，跳動到了一個簡潔的數字序列：

“越野賽成績：No.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