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煩，去不去，就一句話的事情。”宋病生不怎麼高興地說。

電話那頭傳來陸望山起身的聲音，“去，怎麼不去。作為交換，晚上得請我吃飯啊。”

“成交。”

宋病生打完給陸望山的電話，就把手機扔到車内，下了車打開後備箱，将自己的寫生工具全部拿了出來。

西山旁邊的這片花園其實有名字，還是宋病生給它取的，叫做日落花園。因為他第一次看到這片花園，就是在日落。

那會兒是夏天，櫻花杏花全都謝了，唯有這裡的無盡夏在轟轟烈烈地怒放着，一眼望過去，就像是一片藍色的海，風輕輕拂過，花跟着搖曳，如同海上的浪潮。

如今呈現在宋病生眼前的花園，就是這個模樣。

他将丙烯顔料調好色，接着把畫框放在畫架上，就開始專心地繪制眼前的作品來。

陸望山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宋病生繪畫的樣子。

上大學那會兒，剛一見到他，陸望山就覺得宋病生這張臉就是照着禍水兩個字長的。

他從未見過長得如此好看的男人，光是漂亮都已經不足以形容他。他的眼睛輕佻，望着人時有着勾人心魄的美，嘴唇很薄，輕笑起來時會溢出珍珠般的光彩。他的頭發不算長，劉海遮着半邊臉，後邊的頭發貼着白皙的頸側落在鎖骨上。那鎖骨也是極美，上面還落了一顆黑痣，隻是瞥見，就讓人心神蕩漾。

他今日穿着紅色的系繩的小衫，底下穿着緊身工裝褲，更是襯出他身材的美好。

曾經陸望山有想過追求他，可惜宋病生告訴他自己早已心有所屬，他也沒有強求，隻是開玩笑似的告訴他，如果哪天反悔了，可以來找自己。

當時宋病生隻是一笑了之。

他回想到這裡，宋病生便察覺到他的到來，瞄了一眼他便繼續作畫，還不忘跟他打招呼。

“來了啊？”宋病生說，“還得麻煩你幫忙把我的畫筆洗一下。”

陸望山看見他腳旁的一堆蘸了顔料的畫筆，“啧”了一聲，說：“每次叫我來就是讓我做這種苦力的，你還能有點别的事找我麼？”嘴上一邊說着，一邊任勞任怨地彎下腰，将畫筆撿起來，幫宋病生去把這些畫筆洗幹淨。

“拜托，你都宰了我一頓飯了，洗個畫筆沒什麼吧？”宋病生又丢了一支用過的畫筆在腳下，接着将新的畫筆蘸上顔料，在畫闆上塗抹着，“對了，我後備箱還有一個折疊凳，你可以把它拿出來坐着洗。”

陸望山依言，還真從後備箱裡拿了個折疊凳出來。

他在宋病生旁邊坐下，一邊洗着畫筆，一邊說：“你跟南應無是怎麼了？吵架了？”

“誰敢跟他吵架啊。”提起這件事宋病生就一肚子火，嘲諷地說，“昨天還答應我來這兒陪我寫生，今天電話不接消息不回紙條也不留，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麼嚴重？”陸望山戲谑地說，“他不會是嫌你煩了吧。”

宋病生翻了個白眼，說：“你就不能想點好的嗎？”

“那可不行。”陸望山攤了攤手，說，“你得知道，我跟他是競争關系。”

“競個屁，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這話可讓我傷心了啊。”陸望山假裝捂胸口，做作地說，“就不能換種委婉的說法嗎？”

“換什麼，他也不在乎我好嗎？”宋病生自嘲地說。

陸望山一怔，本還想插科打诨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了嘴，什麼也沒說。

過了一陣，宋病生把畫筆放下，很不滿意地看着眼前這個不完美的畫作。

陸望山湊過去，看見這副完成作時愣了一下，“宋病生，你最近這狀态不對啊，退步成這樣？”

“最近心有點亂。”宋病生起身，把東西全收拾了，放回後備箱裡，沖陸望山招手，讓他上了車。

“去哪兒？”陸望山把安全帶系好，問。

“不是請你去吃飯嗎？”宋病生說，“走，先去喝下午茶。”

宋病生把車開到市區裡，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車後，帶着陸望山去了一家他經常去的咖啡館。

然而他剛一走進去，整個人就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走在他後面的陸望山還不明所以，沒看路，腦袋直接撞上了宋病生，他“操”了一聲，随即望向宋病生，說：“宋病生你幹嘛啊突然停在這。”

但宋病生沒說話。

陸望山看着他整個人身體都在發抖，雙手垂在下面，攥得很緊，像是在拼了命地壓抑着内心的什麼情緒。

他愣了一下，随即順着宋病生視線望向了咖啡館裡面，看到了一個人正沖着另一個人笑，還很殷勤地給對面的人倒着水。

陸望山認識他，那是謝家老三謝雲恺。

而他對面的人，竟然是南應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