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南應無折騰了宋病生好幾個小時,弄得他雙腿都在打顫。宋病生睡過去前,迷迷糊糊間聽見南應無低聲呢喃,“我真恨你......”
恨他什麼呢?宋病生在南應無懷中出神的想。這話總該他來說吧?
這念頭一起來就有種沒完沒了的意味,在宋病生睡過去之後依舊不依不饒地追着他,竟然讓他的意識逐漸疏離了這個淫靡又荒唐的夜晚,逐漸退回了——
七年前。
與南應無第一次見面之後,宋病生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能與他說上一句話。
他姨把他弄進的學校是一中,省重點,整個洛川市最好的學校,弄進的班是一中最好的文科實驗班,下課的時候除了個别人出去撒野,其餘人幾乎都坐在自個兒的位置上瘋狂地做題。
他們那個班主任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把他安排在第一排最靠近門的那個座位,離南應無的座位足足相差了十萬八千裡,弄得宋病生也不好意思在下課的時候刻意地走到南應無那邊。
他同桌正是周元郁,但宋病生剛轉學的時候他們還不怎麼相熟,更不用說那會兒宋病生剛來洛川,對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也不愛說話,以至于他剛來的前一周,兩個人除了“不好意思”“謝謝”這種客套的語氣,就沒有正經說過什麼。每一天,宋病生幾乎都是在無聊的聽課與轉筆中度過的。
一直到一周之後,周元郁才覺得這樣沉默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話。
“宋病生是嗎?”周元郁說,“你爸媽怎麼想的啊,讓你現在轉學過來。”
宋病生對有人跟他搭話有些詫異,瞥了周元郁一眼,說:“我爸媽早死了,我姨換了工作到這邊,我就跟她過來了。”
周元郁:“......”
很好,剛準備開始聊天就把天聊死了。
他被宋病生這話哽了一下,剛想着還是坐回來玩手機得了,沒曾想宋病生卻開了口,“你叫什麼名字?”
周元郁第一天就跟宋病生說過自己的名字,沒曾想對方能這麼健忘,但鑒于自己剛剛說錯了話,隻好又耐着性子跟他說:“我叫周元郁,元素的元,郁悶的郁。”
“哦。”宋病生說,“你這名字還挺特别的。”
周元郁一聽,笑了,說:“誰名字特别能有你特别啊。”
宋病生毫不在意地說:“我爸媽腦子有泡取的,不用在意。”
周元郁算是聽出了些名堂,他這位新同桌,提起爸媽時幾乎就要眼睛一白白眼一翻了,沒有半點惋惜難過的模樣,可以知道他們生前對他肯定算不上好,而他對爸媽的感情也不怎麼樣。
在這一點上,他們倒是很相像。
“我爸也是個混賬玩意,一天到晚隻知道跟我奶奶點頭哈腰,其餘時候在我面前耍威風,我媽早些年跟他離婚之後找了個新男朋友,都忘了還有我這個兒子了。”周元郁說,“你說我倆是不是很有緣?”
宋病生第一次見這種剛認識不久就把家裡那堆事情全抖出來跟别人說的人,有些新奇地望向周元郁,接着,他才後知後覺到,對方是在盡力地跟他掰扯話題,想讓他們之間不那麼尴尬。
他向來直來直去慣了,這回竟然懂得思考一下,沒直接把周元郁的意圖點出來,隻順着他的話說:“嗯,算是吧。”
他們剛把這話題結束,班主任就進了教室,吼了一嗓子,把全班的人都弄得擡起了頭。
“是這樣子,剛剛開了年級大會,學校領導決定高二所有班五一放三天假,從今天下午開始放。當然啊,你們也别想着回去就能玩,包括班上那幾個藝術生啊,回去都把卷子做了,回來還得月考。”
後面那段話早就沒什麼人聽了,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放三天假”上,頓時教室裡發出瘋狂的歡呼聲,所有人就像是瘋了一樣,甚至還有男同學互相抱着,做作地哭泣。
班主任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出了教室。
周元郁倒是一點也不高興,對他來說,待在學校反而比待在家裡更讓他好受一點,回家看見他爸和那堆跟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隻會讓他想吐。
宋病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臉色,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見南應無朝他們這邊走來。
他臉色瞬間變了,有些慌亂地拿出鏡子照了照自己,确認自己的頭發沒有太亂。坐在一旁的周元郁驚訝地看着他,還問:“你突然照鏡子做什麼?”
“剛剛似乎有什麼東西飛到我頭上去了。”宋病生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我看看它還在不在。”
“哦。”周元郁信了,随即還真幫他看了看,“後面也沒有看見,應該是被風吹走了吧。”
宋病生露出感激的表情,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