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昨晚失眠,今天早上六點又迷迷糊糊起來寫作業,整個人精神萎靡不振,剛補了一道大題大腦就開始困頓,開始昏昏欲睡。沒多久,他的頭就幾乎要倒下,手裡的筆也幾乎要掉下來。
然而為了營造出自己還在聽課的假象,他不得不将自己的頭靠在自己左手的手臂上,佯裝自己其實是在思考。
南應無原本還在做題,隻聽見旁邊傳來“啪嗒”的聲音,他聞聲轉過頭去,看見宋病生已經睡着了,手上的筆也掉在了桌子上。
他手底下壓着的是數學的練習冊,旁邊還放着一張地理卷子,上面一片空白,顯然是放假的時候沒寫。
毒辣的太陽從外面照射進來,剛剛好落在宋病生的臉上,将他長長的睫毛也拖拽得極長。他趴在桌子上,是很安靜的模樣。
已經是七月,燥熱的天氣弄得人的心情浮躁無比,南應無也難免遭受這種困擾。可不知為何,看向宋病生的時候,那點兒煩躁就被輕而易舉地撫平了。
這念頭剛一出來,他就愣了一下。
随即他輕輕地搖頭,将這個念頭甩了出去,思索了一下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之後,伸出手從宋病生的手肘旁邊,抽走了他的地理試卷。
宋病生醒來的時候,下課鈴剛剛響完。他錘了錘自己的腦子,又順便捏了捏自己被睡麻的左手。在徹底清醒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睡過去了整整一節課。
“卧槽。”他盯着自己空白一片的數學大題,還以為自己同桌是周元郁,不由得對旁邊的人問道,“下節課是地理還是數學啊?日了狗了我兩個作業都沒做完啊。”
“地理。”南應無淡淡地回答了他。
宋病生一聽這聲音,倏地想起來自己的同桌已經從時不時能給他情緒價值的周元郁變成了眼前這個面癱,他“啧”了一聲,假裝自己沒聽見對方說的話。
沒曾想,南應無卻突然遞過來一張卷子。
“诶你幹嘛啊!我都說了我倆有三八線了!”宋病生見他這麼做,立馬跳起來,說。
南應無隻說:“你的地理卷子,我按照你的筆迹寫的。待會肯定要檢查的。”
宋病生頭幾秒還沒反應過來,他将信将疑地翻了翻自己的地理卷子,旋即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張已經被填滿的卷子。
南應無願意幫他直接把卷子寫完就已經讓他很吃驚了,更讓他吃驚的是,對方的字迹簡直跟自己一模一樣,若非是他知曉自己昨天根本沒寫地理作業,他也會認為這真的是他所寫。
他滿腦子不可思議,将卷子放下之後望向南應無,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麼說話了。
說你幹嘛?這話實在是太不識好歹,要是他自己這麼幫人做事得到這種回答,高低得給人扇上兩巴掌。說為什麼?南應無肯定不會告訴他為什麼。那......說謝謝呢?
他說不出口。
宋病生思索了半天,最後心說反正是他自願的,我不領情也是可以的吧。便幹脆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隻是他總覺得這樣似乎欠了南應無什麼東西似的,搞得他有些不痛快,做數學題的時候在卷子上塗塗改改,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麼,置氣一般把筆給扔到了一邊。
南應無瞥了他一眼。
宋病生鼓起腮幫子,他拉不下面子去和南應無說話,但又覺得今天不把這件事解決自己肯定又要失眠一晚上,于是幹脆從草稿紙上撕了一頁紙下來,唰唰地寫了好幾個字,越過了“三八線”遞給南應無。
那紙張上寫着十分潦草的“謝謝”。
南應無輕笑了一聲,說:“不用謝。”
宋病生從打定主意跟南應無認識起,心裡就懷着博弈的心理,雖說後來他因為那次意外想要放棄,可這兩天南應無的種種做法,又難免讓他懷了些好勝心來。如今他聽見南應無的笑,未免覺得懊悔與生氣,覺得自己這一次與對方的博弈已經敗下陣來。
他暗暗唾棄自己的不争氣,清了清嗓子,揚着下巴對南應無說:“下回你不用做這種事情了,我也不稀罕,不會領情的。”
南應無卻隻說:“做不做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言下之意,你說了沒用。
宋病生就沒見過這麼莫名其妙的人,剛剛抱有的那點感激頓時被這話沖了個煙消雲散。他翻了個白眼,一整個下午,沒再跟南應無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