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團長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館長打圓場:"周主任來調七十年代的道路建設檔案......"
"是啊,考察藥材運輸路線。"周團長拍拍沈青禾肩膀,"你父親好些了嗎?"
沈青禾點頭應付着,趁周團長和館長說話時,悄悄用鉛筆拓下了檔案袋上殘留的半枚指紋。
離開檔案館,三人在供銷社後院碰頭。王秀芹摸着拓印紙:"這能查出啥?"
"如果和某人指紋對得上,就證明他動過檔案。"沈青禾小心收好紙張,"得回省城找公安系統的叔叔幫忙。"
林冬梅望着遠處縣革委會的小樓:"周團長為啥來這兒?"
"滅迹。"沈青禾冷笑,"他沒想到我們會查檔案。"
回醫院路上經過郵局,林冬梅突然想起什麼:"得給養父捎個信。"她在櫃台買了信紙信封,歪歪扭扭寫下「爹,俺在縣醫院照顧鐵柱,鑰匙放老地方」。
沈青禾看着她龜裂的手指握不住鋼筆,突然說:"我教你寫字吧。"
她們坐在郵局長椅上,沈青禾握着林冬梅的手一筆一劃寫"楚"字。林冬梅的手心出了汗,鋼筆幾次打滑。
"楚...因..."她結結巴巴地念,突然擡頭,"青禾,你恨周團長嗎?"
沈青禾的筆尖戳破了紙:"恨。"墨水暈開成黑斑,"但我更想知道真相。"
鐵柱的病情穩定後,沈青禾決定回省城查指紋。臨走前夜,縣醫院突然停電。護士發了一圈蠟燭,林冬梅借着燭光給鐵柱喂藥。
"姐......"鐵柱突然抓住她衣角,"那個戴眼鏡的叔叔......往我藥裡加東西......"
林冬梅手一抖,藥碗差點打翻:"什麼時候?長什麼樣?"
"前天夜裡...圓臉,這兒有顆痣。"鐵柱指着自己右眉梢,"說話像鴨子......"
沈青禾立刻翻開筆記本,指着王總工程師的照片:"是他嗎?"
鐵柱點頭。林冬梅渾身發冷,想起王秀芹說過,鐵柱轉院前用的就是王總的"特效藥"。
"我明天一早就走。"沈青禾合上本子,"你千萬别單獨見他們。"
燭光将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挨得極近。林冬梅突然說:"我送你。"
那晚她們擠在陪護床上睡。半夜林冬梅被雷聲驚醒,發現沈青禾蜷縮在床邊發抖。她下意識去摟,對方卻猛地一顫。
"怕打雷?"林冬梅輕聲問。
沈青禾搖頭,又點頭:"我媽...楚醫生走那晚...也是這樣的雷雨......"
林冬梅把她冰涼的手攥在掌心。雷聲滾過屋頂時,沈青禾突然問:"冬梅,如果我們真是親姐妹......"
"不會的。"林冬梅斬釘截鐵,"我打聽過,雙胞胎長得更像。"
沈青禾在黑暗裡沉默良久,忽然湊近親了下林冬梅額頭:"無論如何,我們在一起。"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像塊熱炭,燙得林冬梅整張臉燒起來。雨聲漸密,她聽着沈青禾均勻的呼吸聲,直到東方泛白。
第二天清晨,沈青禾搭早班車回省城。林冬梅送她到車站,臨别塞給她個布包:"曬幹的金線蓮,給你爸。"
沈青禾也塞給她一把折疊小刀:"防身用。"又叮囑,"周團長再來,你就說...說我們找到證據了。"
班車開走後,林冬梅去了縣革委會。周團長辦公室鎖着門,她從門縫底下塞了張字條:「楚醫生的銀鎖在我這」。
回醫院路上開始下雨。林冬梅沒帶傘,淋得像個落湯雞。王秀芹在住院部門口等她,神色慌張:"冬梅!剛有人去病房搜你東西!"
病床下的包袱被翻得亂七八糟,養父給的退伍證不見了。鐵柱吓得直哭:"他們說要找銀片片......"
林冬梅檢查藏在鞋墊裡的糧票還在,松了口氣。護士來換藥時,她裝作不經意地問:"剛才誰來過了?"
"省裡領導。"護士壓低聲音,"帶着縣革委會的人,說是查投機倒把......"
傍晚雨越下越大。林冬梅在走廊盡頭的公用電話亭撥通了沈青禾家的号碼。接電話的是吳媽,說沈青禾還沒到家。
"有急事就打到藥材公司。"吳媽補充,"小姐臨走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