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斑的心情總是會影響到他的馬甲們,大抵是因為他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也不覺得和自己分享快樂是一件羞恥的事。
早櫻花見接收着主體傳達過來的快樂,嘴角不禁勾勒出一絲笑意。
也被她對面的人映入眼中。
苦藤整理好衣襟,笑着揶揄“看來該到我告辭的時候了,畢竟您看起來迫不及待的想回家了,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
早櫻花見也站起來,她并沒有去接對方的話,隻是說“那就今夜,不見不散。”
待苦藤離開,早櫻花見便收斂了笑意。
屏風後傳來腳步聲,紅色的流蘇随着對方的走動在腰間輕輕搖晃。
鲷津一華站在剛剛苦藤的位置上,歪着頭看向門。
他的視線太有存在感,明明是看着門,可早櫻花見知道,鲷津的視線是在追随苦藤。
隻要鲷津想,他可以一瞬間讓苦藤變成一具幹屍。
但這并不是早櫻花見想要看到的。
她拿了個新的杯子,給鲷津倒了一杯茶,嗓音柔和“出去這些天玩的還開心嗎?”
鲷津一華坐下來,他垂着頭,整個人都顯得喪喪的。
一點都不開心。
到處都是肮髒的人和心,好想把他們洗幹淨,但現在還不能給斑哥惹事。
可他不是很開心。
因為呼吸起來很痛,這個世界好髒好髒,陰謀算計比比皆是,欲望在他面前肆意的增長,好似以這片土地為養分,不死不滅。
他真的真的……很想把這片大陸清洗幹淨。
早櫻花見看着對面這個還未長成大人的少年,微微歎了口氣。
她伸出手,觸碰鲷津一華的手臂,動作輕柔的掀開他的袖子。
他的手臂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
指甲的抓痕帶走了皮肉,加之陽光灼燒的痕迹,他的手臂幾乎隻剩下了骨頭。
早櫻花見将手隔空覆蓋在他的手臂上,櫻花般溫柔的淡粉落在了鲷津一華身上,随着花瓣的融入,他的皮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開始痊愈生長。
鲷津一華眨了眨眼睛“我不疼。”
“你年齡還小,我當你是弟弟,你這樣我看着心疼。”早櫻花見将他的袖子重新拉下來,故作委屈“一華是個好孩子,你一定不想看着我疼,對不對?”
“……哦。”
“我不想逼你答應我不去傷害你自己,但一華,為了讓我不那麼疼,稍微節制一點好嗎?”
鲷津一華頓了頓,随後點點頭。
于是早櫻花見放心了,這孩子雖然極端了點,但勝在善良、聽話,…但是缺點也不容忽視。
鲷津一華将面具放在桌邊,雙手捧着茶杯喝,乖巧的不得了。
他的下半張臉太恐怖了。
那是一種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不是傷,也不是疤,幾乎突破了人所能夠想象的所有傷疤。
但看到這半張臉,大抵所有人腦海中隻會浮現出一個詞彙。
——詛咒
人力無法造成的詛咒,才會形成這種看一眼便會突破人心裡防線的恐怖傷疤。
但早櫻花見卻沒什麼反應,好像鲷津一華的臉并沒有損毀,依舊是幹淨爽朗的青蔥少年。
“一華,我今晚會出去一趟,你可以在家幫我照看九規嗎?”
“你要去吉原?”
“嗯。”
“吉原…東面嗎?”
早櫻花見耐心的說“是的,但你不要去,一華。”
這次,鲷津一華沒有點頭。他沉默了很久,那雙清澈的眼浮現出了層層的戾氣,他罕見的說了很多話“……那裡很髒。人類的欲望在那裡得到滋養,肮髒的氣息,遠隔千裡我都能感受到。”他擡頭看向早櫻花見,面無表情“那個人和吉原一樣的肮髒,他渾身上下充斥着對你的惡意,他的内心就像是無底洞,貪婪無度……”
“我知道。”
“…………”
早櫻花見看着鲷津一華,又說了一遍“我知道。”
“那便讓我去将那裡清洗幹淨。”
“不可以,一華。”
“……為什麼?”鲷津一華蹙眉,剛剛的乖巧已經在他身上找尋不到,此時此刻他的眼神以及表情都充斥着濃濃的不贊同。
“一華,這世上不止是隻有肮髒和幹淨兩種東西存在,還有身不由己。”
“……?”
“那裡是吉原,正如你說,是欲望的土壤,是這個國家的罪惡之地。可吉原并不是根源。”
鲷津一華似乎有些不理解,又或許驚訝“……?”
“吉原并不是憑空誕生的,那裡并不都是肮髒之人,有太多人生活在那裡,無法離開,隻能小心翼翼的在夾縫中生存。”早櫻花見看向鲷津一華“一華,你能明白嗎?”
“………”
即使早櫻花見的眼神依舊溫柔,可鲷津一華卻冷下了臉。
“不能。”
鲷津一華看着早櫻花見,漆黑的雙眼不見一絲光亮。
“肮髒就是肮髒,你如今是在為那些肮髒之人辯駁嗎?”
早櫻花見“………”她歎了口氣“一華,我不要求你能明白,但今晚我不允許任何人打擾我。”
鲷津一華拿起面具,轉頭便打算離開。
他不能讓姐姐以身涉險,他要為姐姐清理那些肮髒!
可他剛剛邁出一步,隻一步,他便再也無法動彈。
他的眼珠向下看去,隻見衣袖下不知何時生長出了無數枝條,那些枝條堅固無比,死死的将他鎖在原地,連頭都不能動一下。
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他體内肆意的生長,順着他的經絡血管,從上之下,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動不了,一下都不行,除非毀滅自己。
他隻是年輕,并不是傻。不過轉瞬他便想通了。他轉動眼珠,那些疼痛即使是他也難以忍受。
“是剛才的治療。”
早櫻花見站起來,她輕輕撫了撫衣袖的褶皺,緩步走過來。
如同沒有發生争執一般,她擡手為鲷津一華整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