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健身全過程幾乎複制了周弈辰的一舉一動,修明又觀察了一下自己這具身體的變化,記錄完數據後不忘了打包了點情緒能量存着,這才滿意地拿着攝像機離開。
剛才在跑步機上,一邊奔跑一邊小聲唱歌的周弈辰,好吃的情緒出乎意料地噴湧而出。
雖然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隐約洋溢沉浸其中幸福的感覺。
分明是讓人痛苦的事,卻是快樂的情緒。
修明一邊閑逛一邊思索,好像能理解這種感情。
但他不能理解為什麼身後這個人跟了這麼久,就是不肯直接過來打招呼。
懷思遠發現了自己已經暴露無處遁形,不好意思地走出來,深吸一口氣才心虛地解釋:“你在拍視頻麼?我隻是路過一下,沒什麼的……”
“我在拍星輝島日記,如果不想出鏡,我會注意。”修明特意把鏡頭撇過。
眼看他作勢要走,懷思遠終于耐不住了焦急地說:“沒事,啊不是,我有事想和你說。”
“什麼事?”修明的觸角探到了一股海鹽味的情緒,帶着些濕意的苦澀。
“我寫了一首歌。”他看了眼修明拿着的攝像機,稍微猶豫了片刻,鼓足勇氣,“隻有你能唱好,能不能……試一試?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沒關系的……”
很明顯他是想讓修明聽一聽的。
如果這次被淘汰了,以後幾乎沒可能再和修明說得上話。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完美地演繹他的作品,除了修明。
想到這裡,懷思遠立刻改口:“給我個機會,現在就聽,求你。”
熱切的目光和切斷商量的語氣顯得有些偏執,然而他毫不自知,隻想着趕緊把這首融入全心全意的作品獻給修明,親耳聽到刻入靈魂深處傾仰的天使般的聲音唱出來。
修明察覺到一股強烈的情緒正在瘋狂地滋長,仿佛不答應就會被吞掉似的。
長期睡眠質量不佳畫上的深重“黑眼線”和晦朔不明的眼神,換個人早就得被吓跑。
沉默的幾秒,懷思遠的希望之火一點一點變得微弱。
“好的,等我暫停一下錄制。”修明指了指身上的裝備,“需要換個地方麼?”
驚喜!來得太猝不及防。
懷思遠喜出望外地從口袋裡翻找出播放器,又掏出一條團成一團的線式耳機,着急忙慌地理了一會兒才拆開,顫抖着連接好播放器和耳機,珍重地雙手遞給修明。
兩個人在休息區靠牆的吧台并肩坐下。
懷思遠巴不得大家都聽到修明演唱自己寫的歌,非常贊同把這一段拍進去,所以攝像機保持繼續錄制的狀态,安穩地放在了桌子的一角,側面注視着他們。
當然還是有點小緊張的,但是期待的心情更多。
其實這首歌在第二次演出結束之前就有了想法。
他暗自立下誓言,如果沒被淘汰就為修明寫一首專屬的歌。
轉眼間到了第三次演出結束即将要宣布排名的時刻,終于還是得交出來。
修明戴上了耳機,按下了播放鍵。
懷思遠單手托着臉視線躲開了修明盯着面前的牆壁,耳朵卻悄摸地捕捉從耳機裡流滲出的一絲微不可捉的音樂聲,試圖推測聽到了哪一句,還要觀察修明實時的表情。
懸着的心跟随着進度條一直牽扯着頭腦裡的胡思亂想。
連呼吸都變得要刻意控制。
沒關系的,就算說不好聽也能接受……
懷思遠找好了椅子和桌子的支撐,以免等會兒被打擊到過于失态當着修明的面掉凳。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修明什麼都沒說,摘下了耳機轉臉看過來,用宇宙星系樣曠遠又閃耀的眼睛盯着自己,微笑着從開始的第一秒哼起了這首歌的旋律。
懷思遠的神經仿佛被羽毛輕慢地一撥,顫栗的震動在腦海中回蕩起漣漪般擴散的鳴響。
怎麼才能為修明寫一輩子歌呢?
此時此刻的他,滿腦子擁擠的都是這一個想法。
“我……對了,歌詞。”懷思遠恍然回神,低頭在身上的兜裡摸來摸去,空然凝滞。
忘了帶了,天塌了!懊惱到都想抽自己巴掌。
“能不能等我回去拿,哦不,我現在寫!”
他祈求修明能再一次容許略顯無理又粘人的要求。
當然,天使一定會讓信仰的人得願以償。
修明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懷思遠四處飛奔找紙和筆的身影,觸角不經意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