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位數說:“但是把它當作幻覺的守秘人大多都死了。”
白厝沉默了一會。她似乎隻是要一個解釋,随便什麼都可以。
“好吧,”她說,“首先是ID。”
她輸入姓名首字母,B.C.,這個昵稱看上去适合與任何一個四位數字組合在一起作為某個古老年代的代表。
屏幕立刻呈現出新界面,三個豎欄:遊戲記錄、商城、論壇,外加頂端的公告與角落的好友。好友圖标頂上一個小紅點在跳。
白厝突然不很想要點進去了,這些預示着結束不了的探索,思考,或許還有閑聊,它們導緻睡眠時間的減少。
“兩場遊戲間隔至多七日,你可以選擇提前進入。守秘人額外福利,花費50積分可得次回模組随機線索。”骰子在她浏覽界面時喋喋不休地介紹。
“停,”她說,“我要先睡覺。我明天有課。”
這一點也不像遊戲裡的她了,骰子不知道這是否是“講究邏輯”帶來的變化。但白厝已經拉起被子轉過身去,拒絕一切回應。
“好吧。”百面骰這樣說。它們像兩粒真正的氣泡那樣默不作聲地飄走了。
鬧鐘響起來,如同任何一個普通的早晨那樣。白厝醒過來,床簾頂端的縫隙裡透出白熾燈光。這是鬧鐘第二次響,九點十分。食堂離宿舍步行十分鐘,離教室步行十分鐘,窗口排隊十分鐘。如果想要食堂打包一個手抓餅當作早飯,她需要在十分鐘内完成梳洗收拾好東西出門。
她拉開床簾,兩粒骰子浮在她眼前。
“早上好,守秘人B.C.,你現在想要了解商城或論壇系統嗎?”
白厝唰一下把簾子拉回去。
“早上好。”兩粒骰子還在她面孔前。床簾一點沒有擋住它們的行動。
“厝厝!你怎麼了?”對面上鋪的室友朝下喊,“今天你也要翹課嗎?”
“不,”白厝說,“我甚至為這節課預習了。”她面無表情地從床簾後鑽出來,鋪床,轉身進洗手間。
那樣子看起來就像起床氣。上鋪的室友打着呵欠,躺回去了。可憐的白厝——受害于那個名字裡的生僻字,總是被老師拎起來發言。這使她翹課的難度大大增加。
夢中的什麼出了問題,這當然可以算入起床氣的範疇。有起床氣的白厝把面前的屏幕當作空氣,隔着它戴上眼鏡,拎着書包出門。
“在我到教室之前,”她對骰子說,“你可以說明一下商城,務必在說明的結尾解釋屏幕的開關方法。”
“商城通用貨币是積分,玩家與守秘人的可購買商品不互通,其中商品均随進行遊戲場次解鎖,”十位數說了前一半,其間白厝視線在菜單上浏覽,個位數繼續,“就你目前的餘額來說選項很多,容我再次推薦守秘人特殊商品:随機模組線索……”
“雞肉手抓餅,番茄醬,謝謝,”她看的是透明屏幕後的食堂菜單,“你們繼續。”
百面骰不很想繼續了,它們在某個瞬間感覺到她與遊戲中那個守秘人的共同點:都不喜歡讓骰子快活。
“你自己看。”十位數說。“完成所有闆塊新手引導後屏幕開關權限由百面骰移交守秘人。”個位數補充。它們迫不及待地飄離白厝的視野。
耳邊終于清淨了,白厝長長出一口氣,滿意地啃一口手抓餅。
商城,購物——她事實上沒有空在現在考慮這個。更重要的是提前準備這節課老師可能問的問題:她是在大課裡最容易被點起來回答的那幾個人。
在進教學樓前,她解決早飯。離上課還有十分鐘不到,大家理應行色匆匆奔赴各自教室。但白厝看見的不是這樣。學生們,或許還有老師。他們三三兩兩站在一樓向外張望。
外面有什麼?這棟教學樓面對外面的馬路,有些學生或老師租住在馬路另一邊的公寓。
白厝轉過頭。
許多的血。救護車紅藍相間的燈光從遠方來。有人倒在路中央。
“我的天哪,我剛剛看着他被撞到……”身後有人竊竊私語。
“那輛轎車完全沒有刹車!學校路段怎麼能開這麼快!”有人義憤填膺。
“有人認識他嗎?對面住了很多本校師生吧。”有人在通訊錄中查找。
但白厝看見一些别的。
兩粒骰子繞在死者身側。它們飛舞,旋轉,閃閃發光,且像被敲打的硬質糖果那樣從外殼開始一點點碎裂脫落,愈來愈小,直到消失。
百面骰盤旋在白厝耳後,它們輕輕說:“你看,那曾是另一個守秘人——現在已經不是了。”